晨霧越過河床，穿過秀麗的峽谷，然后收攏帶吉日坡，壩子村的天放亮了。

斜挎小布包，帶著遮陽帽，姜糖出門了。

陽光燦爛，灑在人的臉上，格外溫暖。

仰頭瞇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舒緩。

“隊長，我來了。”王琦也斜挎著一個布包，如約而至。

姜糖對她笑了笑，揚了揚手上的本子，“走吧。”

從今天開始，姜糖將要走遍整個二隊，挨家挨戶走訪調(diào)查，謀發(fā)展、尋出路、挖窮根。

一路上，碰到許許多多出門下地干活的村民。

有老有小，還有壯。

“我現(xiàn)在才注意到，我們大隊好像有很多青壯年。”姜糖問。

王琦點頭，“對啊，大家基本上都是畢了業(yè)就回家務農(nóng)。”

“怎么沒有想過出去打工？”姜糖反問。

王琦嘆了口氣，“何其難啊？大家基本上都是初中畢業(yè)，這個學歷在外面很難找工作，而且也沒有門路。”

沒有門路？

姜糖邊走邊沉思。

王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卻也沒有打斷她，等到了地方才叫她，“到了。”

姜糖點頭，看了看眼前的房子。

這是村里的特困戶索力家，今天主要就是來調(diào)查貧困原因，好對癥下藥的。

院子的大門似乎是壞了，一直沒有修，歪歪扭扭的。

“索力叔，在家不？”王琦大聲的朝里面喊。

不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動靜。

卻不是人。

一條狼狗從壞掉的大門里竄了傳來，

“汪汪汪~”

邊吠還邊往姜糖這邊跑。

“啊~”姜糖看著兇神惡煞的大狗往她這兒跑，嚇得尖叫了一聲。

王琦立馬操起手邊的一根小棍子，阻攔大狗的逼近。

“汪、汪、汪”大狗呲牙，有口水從嘴角留下。

狗眼里全是兇意。

姜糖也找了一根棍子，看著面前虎視眈眈的狼狗，咽了咽口水。

這個兇的狗怎么沒有拴著。

就在氣氛凝滯時，屋里出來一個邋遢的人。

“旺財，回來。”

聽到主人的聲音，旺財?shù)诡^走到索力身邊蹲下，眼神卻還是死死的盯著姜糖兩人。

姜糖打了個冷顫。

這狗真的太嚇人了，要是被咬到一口，那得多疼啊。

“索力叔，您怎么不把旺財拴上啊，太嚇人了。”王琦也慶幸的拍了拍胸口。

索力盯著王琦看了看，想了半天才說，“你是王武家的閨女吧？來叔家干啥？”

王琦指著姜糖說嗎，“叔，這是咱大隊的隊長，今天也是來拜訪拜訪您。”

“哦。這樣啊，那進來吧。”索力說完便低著頭往屋里去。

姜糖視線看了看他，明明是個才三十五歲的中年人，一副六七十歲老年人的姿態(tài)。

脊背佝僂，面容憔悴，頭發(fā)茂密，不知多久沒打理，衣服也很臟，看起來很久沒換洗過。

王琦和姜糖跟著他走進屋。

姜糖打量著屋子。

屋里不過三十平米，地上臟亂差，估計長時間沒掃過地，兩張破床上擱著舊棉絮，舊衣服，舊褲子，床邊散放著一些簡易炊具......

床上坐著兩個老人，躺著一個同樣邋遢的婦女，還有一個不過七八歲，一個大概三四歲的小孩兒。

看到有人進來，都迷茫的看著。

姜糖看著這一幕突然很心酸，鼻頭一酸差點就落了淚。

將心比心，一間土坯房，墻體四面裂縫，一巴掌都能拍倒，全家六口人，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兩個小孩兒，吃住都在窩棚里，飽受苦日子的煎熬......

“隊長，坐。”索力在屋子里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兩個破舊的凳子，遞給姜糖，“王琦也坐。”

姜糖接過凳子，看著表面厚厚的一層灰，也沒有嫌棄，直接用袖子擦掉，坐下，“謝謝索力叔。”

索力坐在床邊，低著頭，一副頹廢的樣子。

姜糖平復了下心情，才開始例行詢問。

大概都是那些問題。

索力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木木的回答。

最后，姜糖問，“索力叔，家里條件都這樣了，您可以出去打工啊，外頭工作崗位還是挺多的。”

索力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姜糖咬了咬牙，繼續(xù)勸，“叔，不管是為了贍養(yǎng)父母，還是為了家里孩子的未來，您也不能一直這么頹廢不是？聽我一句勸，村子里小錢能掙，大錢現(xiàn)在還不行，外出打工是最好的辦法。”

索力還是搖頭，一直垂著頭，什么也不說。

看他怯懦的樣子，姜糖既心酸又無力。

邊兒上的兩個老人看到兒子這副樣子，也是無奈的垂下頭。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也許他們早點死，還可以給兒子緩解壓力。

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哎。

床上一直躺著的婦女也坐了起來，木木的坐在床上。

姜糖看了她一眼，知道這就是索力的妻子。

看起來也是個不太會收拾的。

長到及腰的頭發(fā)，不知道多久沒有梳理過，一團一團的打著結(jié)。

臉上的有些臟，指甲縫里黑乎乎的。

姜糖視線落在床上。

一頓。

全是垃圾。

可能他們吃飯也是在床上，床上還殘留著些許事物殘渣。

姜糖無奈，手指緊緊的捏著本子，用力的說，“叔，您對現(xiàn)在的生活真的就很滿意嗎？如果不出去打工，畏手畏腳的，什么時候才能過上好日子？”

王琦也在一旁附和。

“隊長，不用說了，不去就是不去。”索力抬起頭，對著姜糖說了一句話，又把頭低了下去。

哎。

姜糖無奈的看著他，最后，還是拉著王琦告辭，“那我們就先走了，叔您還是好好想想。”

索力依舊低著頭，不說話，也沒搖頭。

走到外面，王琦才問姜糖，“隊長，這可咋辦？”

“還能咋辦，磨唄，天天都過來勸勸，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姜糖狠狠的嘆了口氣。

隨即，看向周圍零零散散的屋子，“走吧，去下一家。”

“好。”王琦點頭。

帶著姜糖往規(guī)定的下一戶人家去。

“欸，阿媽，在曬太陽咧。”姜糖看到坐在門口的女人，打了個招呼。

略微有些顯老的女人，抬起頭也高興得咧了咧嘴，“是咧，隊長啊，你倆進來坐坐唄。”

“好咧。”姜糖爽朗的點頭。

走進去，姜糖有意無意的觀察這家的生活狀況。

比索力家好了許多，比較干凈，看得出來，這家里女主人是個會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