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要求，是要一大筆錢。吳彤同意了。

她懇求她的父母，最終她的父母實在無法拒絕女兒的要求，借了外債，終于將這筆錢湊足了。

第二個要求，她讓吳彤和一個男孩子談戀愛，但不能同房。

吳彤欣然答應。

并且真的用心去談了一場戀愛。

那是一個有些傻氣的青年，青澀、懵懂，卻又傻的可愛。

吳彤雖然一開始只是出于任務，但最終還是愛上了那個憨厚的青年。

而最后一個要求，她讓吳彤穿上天鵝舞裙，單獨去了一家酒店。

吳彤依言赴約。

然而吳彤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等待她的，竟然是一杯下了藥的飲料。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趴著一個年紀足以當她爺爺的老人。

而在房間里，還有著足足五個形色各異的男人。

而這些男人都有著同一個特征。

吳彤想跑，可藥效沒過她，只能絕望的看著自己身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在絕望與痛苦交織之中，吳彤的內心逐漸死寂。

當這些人離開的時候，那個表演家一臉獰笑地出現了。

她這才告知了吳彤之所以能夠跳出黑白天鵝，就是因為她也曾經有過和吳彤相同的遭遇！

此時此刻的吳彤，一顆心早就已經黑化。

她擺脫了藥效，趁著表演家不注意，一刀結果了她的性命。

然而這世上就是這樣，付出總有回報。

她真的跳出了黑白天鵝。

可當舞曲結束之時，吳彤的臉上，卻滿是猙獰的瘋狂，以及難以掩飾的痛苦。

最終，她一把火燒了劇場，整個人也隨之葬身火海。

黑白天鵝，就此絕跡。

之后的記憶，就變得昏昏沉沉的了。

方默從馭鬼術的鏈接之中清醒過來，神色復雜的看著眼前的惡鬼吳彤，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吳彤有錯么？

沒錯。

她只是為了能夠跳出黑白天鵝，卻遭遇到了人生最為絕望的一幕，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實在不足以為外人道也。

可吳彤雖死，怨氣不散。

之所以不散，是因為那些男人！

那些男人，要么是一些經常出現在屏幕上，要么就是某某集團的老總。

這些人，非富即貴！

而當時的吳彤，撐死了也只是一個芭蕾舞演員而已。

天壤之別的差距，讓她無法復仇。

自然也就怨氣自生。

人生八苦求不得，始終貫穿著吳彤的一生。

可憐么？

可憐。

可恨么？

可恨！

說她可憐，是她真的很可憐。

但說她可恨，卻一點也不是冤枉！

明知道自己不適合，不但不知道收斂，反而瘋魔追逐。

甚至還打擾別人的生活。

此為罪一。

明知道付出如此代價，甚至逼得自己的父母欠下巨債也要完成自己的目的，此為不孝，乃罪二。

明明身為女孩子，孤身深夜赴約，不知檢點，受人臨辱，反倒是要怪罪當初再三與她確認是否要學的老師。

此為弒師，也為嗔念，乃是罪三！

有這三罪，死不足惜！

可世上的事情，總不可能單單以簡單的是非對錯來判斷。

方默輕輕一嘆，正色道：“吳彤，我知你大仇未報，你可愿隨我一同前去報仇？”

原本在脫離了馭鬼術的操控，而重新變得瘋狂起來的惡鬼吳彤竟然逐漸的停住了。

它看著方默，久久無言。

方默舉起司隸劍，按動機關。

下一刻，原本威風凜凜的八面漢劍，竟然變成了一把黑鐵傘。

惡鬼吳彤側頭看著方默，似乎在確定什么。

“來。”方默對著惡鬼吳彤招了招手。

惡鬼吳彤化作一道烏光投入到黑傘之中。

方默收起黑傘，轉身就走。

惡鬼吳彤進了黑傘，外面的鬼域就自動消失了。

見到方默帶著黑傘就要離開，小道士忍不住喊道：“方施主……”

“讓他去吧。”少女制止了小道士。

剛剛方默使用馭鬼術與惡鬼吳彤鏈接，她的記憶就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個水紋狀的屏幕。

所以吳彤所遭遇的一切，少女和小道士全都看在眼里。

此時此刻，兩人也不知道該不該怎么處理吳彤了。

=

鬼域消失，方默根據之前的記憶拿出手機查找起來。

這才發現，昔日那六個罪犯，不是遭遇了各種意外，就是死于法律制裁，最終僅剩下了一位。

這位竟然是汾河市出身的大企業家。

身家二十億，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大富豪。

雖然現如今的錢不如多年前那樣值錢，但二十億的身價仍舊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方默沒有多說什么，直接拿著黑傘去了那位大富豪的家。

在得知大富豪在家之后，方默將黑傘打開。

“去吧。”方默說完，轉身離開。

一團黑霧從黑傘中冒了出來。

黑霧圍著黑傘轉了一圈之后，轉身飛入到了富豪之家。

一團黑霧徹底籠罩了整座豪宅。

半個小時之后，別墅上的黑霧散去，一團黑煙鉆回了黑傘之中。

方默默默地將黑傘收好，轉身就要離開。

“小居士請留步。”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擋在了方默身前。

方默輕輕拍了拍手中的黑傘，看著老人，沉默不語。

“小居士，為何縱鬼傷人？”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仇？”老者一愣，隨即掐指一算，隨即露出一臉恍然的模樣，隨即正色道：“小居士辛苦了。”

方默繼續看著老者沒有說話。

老者咬了咬牙，忍不住問道：“小居士打算如何處置這惡鬼？”

“再說。”方默沒有回答。

老者看到方默始終不肯多言，苦笑了一下，默默讓開。

方默直接走過。

打著黑傘，方默漫步于汾河市的街道上。

街邊的小攤叫賣著，一位年輕的女子正詢問著店家有什么味道。

旁邊的道旁，一群人正笑哈哈的擼著串，嬉戲笑罵，插科打諢。

炭火將肉串烤的外焦里嫩，香氣撲鼻。

傘下，惡鬼吳彤怔怔地看著這人間煙火，不知不覺間，早已經淚流滿面。

一滴滴淚珠化作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砂礫滑落。

順著風，落在了方默的掌心。

鬼哭砂。

一種特殊的靈材。

通常用于制作一些具有特殊效果的裝備。

因為鬼魂只有在被凈化的時候才會哭泣，而且每一次產生的鬼哭砂都不會太多。

想要湊齊制作一件裝備所需要的材料太多。

總之，很稀有的材料。

方默沒有說話，任由吳彤繼續哭著。

“將軍……您可曾見過黑白天鵝？”

“未曾。”

“哦……”吳彤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回應。

他帶著吳彤又回到了劇場。

此時，少女和小道士已經將那個使用火焰異能的年輕人救醒，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走是留。

不過好在，他們三人終于再次見到了方默與吳彤

此時的吳彤，身上的戾氣已經消失不見。

原本猙獰的五官，也逐漸恢復了原貌。

竟是格外的漂亮。

也是，丑人的話，也不會稱之為天鵝了。

那就是丑小鴨了。

吳彤對著三人行了一禮，然后轉身面向方默。

“你可還有遺憾？”

“希望將軍有時間去替我看望一下父母……還有他。”

“你可以自己去看。”方默直言。

吳彤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吳彤自知罪孽深重，只希望能夠為那些無辜之人贖罪。”

“善！”方默舉起恢復如初的司隸劍，深吸一口氣，正色道：“你之一生，其罪有三，一為求不得而妄求，二為不孝父母，罔顧自己執念，不顧家人安危，三為罔造殺戮，屠戮無辜之人，更因自己之遭遇而怪罪他人！數罪并罰，依律當斬！”

說著，方默五指握緊手中長劍，一聲劍鳴逐漸清晰、響亮。

刺破指尖，一滴鮮血化作一道金光包裹長劍。

金光明亮卻又不刺眼。

【注靈】蘊靈于器，可傷靈體。

腳下不丁不八地站著。

方默神情凝重，目光炯炯地看著眼前已經大仇得報的惡鬼。

“將軍真要殺我？”吳彤手掌輕抬，作西子捧心之狀，嬌滴滴的嗓音響起，嫵媚中，卻又讓人忍不住憐惜。

方默緩緩閉上雙眼。

腦海中，閃過之前斷斷續續的回憶。

尸骨無存的外賣小哥，誤入其中的旅人，無辜可憐的稚童……

一幕幕、一樁樁、一件件的血案在腦海中浮現。

原本躁動的心情，逐漸平靜。

隨之而來的，就是如死海一般的沉寂。

睜開眼，方默的眼中，再無其他，目視吳彤，高聲道：“殺人者，償命！”

“大漢司隸校尉，方默……”

手中長劍落下，劍尖直指吳彤。

“請姑娘上路！”

隨著最后一聲落下，長劍之上的金色光芒大盛。

“這樣啊……那我可不會坐以待斃呢……”吳彤輕笑，下一刻，森森鬼氣洶涌而出。

無盡的黑霧洶涌而出。

化作無邊的骷髏頭朝著方默壓來。

一旁的少女與小道士三人臉色大變。

可此時，三人一人脫力，一人剛剛維持金鐘，靈力不存，最后一個，卻被鬼域的壓制在原地，無法動彈分毫。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方默如同飛蛾一般朝著惡鬼撲去。

長劍上金光化作道道符篆，金色的符篆突兀的綻放出更加猛烈的光芒。

司隸校尉的鮮血，本就有著極強的斬妖除魔的功效。

甚至遠超千年朱砂。

這一刻，方默的眼中，只剩下了一顆黑漆漆的心臟。

那是隱藏在惡鬼皮膚下，一切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