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是為了什么？為了身邊的人有自己的記憶，證明活過？那，沒有人記得，沒活過嗎？

冬月二十九，裘千千的葬禮在飄著雪的故鄉(xiāng)舉行，親友輪番安慰著一夜白發(fā)的老兩口，月月，紫薇，小小看著躺在鮮花中的安靜的裘千千，送她最后一程。她就像是睡著了，只是比往常瘦一些，沒了溫度和聲音，變得不愛理人了。

“你們沒有聽過松濤吧，你們沒有見過雪吧，過膝蓋的那種厚度的。”

“我小時候一下課就去打雪仗，上課時，鞋，手套都是濕的。”

“蘇小小，做的素面，和我媽做的差不多，大概也就差十萬八千里。”

“班上的學生，為什么不好好學習，有那么多的孩子想學習，都沒有條件去學。”

“月月，你別告訴我，你開婚介所，是為了自己找對像，哈哈，然后，還沒有沒找到，你的網不行呀。撈不到魚啊。”

“紫薇，你認真工作的樣子，真爺們！”

502的室友們，回憶著，眼含熱淚的笑著。

“月月，我到地下車庫了，我拿著手電呢，你不應怕鬼啊，你不就是膽小鬼嗎？”

“小小，我這輩子大福大貴的可能性小，我學生一定支持你的畫。”

“紫薇，你處了男朋友，這個口紅全當我友情贊助了。”

“爸爸，媽媽，我今天想吃小時候最愛吃的素面。吃了這一碗，我能不能去樓下走一走？”

“再見了，千千。”

“再見了，千千。”

“再見了，千千。”

死亡是安靜的，不再說話，不再見面，再也沒有以后，，，未來的一切，都沒有你。

結束了，閉著眼聽著千軍萬馬般的松濤聲，滿眼銀白透亮的雪花晃著眼，隨手抓了一把，往天空中一撒，無數的雪花在陽光下隨著風肆意的飄著，世界加了一層閃著銀光的bling bling的鉆石濾鏡。因為千千喜歡，冷也不再冷，只有晶瑩的美。

“看吧，我沒說錯吧，是不是特美特好聽。”濾鏡中千千笑著說。

回到沒有雪的濱海市，石峰開著紅旗車接機，蘇小小何等聰明，自己多大的瓦數，比誰都知道。找個借口，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像是車里有毒氣似的留下句，“賈紫薇也安全到老家了，我去找男朋友了”就逃跑了。

看到韓月月語言系統(tǒng)就不好使的石峰擠出一句話，“去哪里？”說完這個后悔啊，不是應該找個地方約會嘛？大過年的，難得的休閑，畢竟犯罪份子也得過年。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店里。陪著我轉轉”韓月月窩在車座里，瘦得只能占半個車座。

蔫吧的韓月月，石峰看著心疼。他多想那個氣得他跳腳的韓月月快點回來，停下了車。本來就不完整的韓月月的人生，朋友就像是拼圖，勉強的支撐她破碎的人生，本來她的朋友也沒有幾個，沒了裘千千的一塊，圖片不完整了，破碎的命運像是個會上岸的鯊魚，讓韓月月無處可躲，陷在恐懼的陰霾里。

“我?guī)闳ゾ职伞辈坏貌徽f，石峰的這腦子，約會，誰去警局？去警局喝咖啡？

空洞的韓月月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石隊”

“石隊”

警隊里的小年輕對石峰畢恭畢敬的樣子。石峰上大學時就是刻板又認真的，什么事情都是較勁的，有點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的韌勁，看來平時是沒有少批評小年輕。

“有件衣服，一直在我這里，我一直考慮是不是給你，沒有合適的機會。”

“衣服，你網購的？”韓月月歪著頭問。強打精神笑嘻嘻的樣子，讓石峰的心被糾了一下。他一下子不確定自己的決定對不對。

“是你的警服，李局，你還記得嗎，還惦記你，說欠你的。”

韓月月摸著警服，心里感慨萬千，回想著政法大學大四那年。

“事情就是這樣，很危險，你自行選擇去，還是不去？”

“我想知道，為什么是我？”

“臥底的人不能有任何特征。”

“李局，是不是，臥底的人，得是那種長得特平凡的，全國平均長像的？”

“小姑娘，我可沒有那么說啊。”

“就算正式工作了唄。我去。”

“五年為期，回來直接提干，安全回來，穿上警服。”

二十一歲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就這么上了一條無怨無悔的滿是驚濤駭浪的船。二十一歲的她，也認為，愛情就是那種一生只能是屬于她的白馬王子的唯一選擇，不是任何人都行，只能是那一個人，別人都是將就對付，那個人也必須是唯一的可以填滿她整個胸膛的人，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三十歲的她，胸膛再也裝不下一個人，布滿了猙獰的傷疤，條條痕跡告訴她放棄愛情吧。

“石隊，鳶尾死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打斷了她的回憶。

“找了五六年的鳶尾都沒有找到，怎么知道是鳶尾本人。”

“尸體有個密碼本，上面有幾個可以證實的毒品的買賣雙方。只有鳶尾是串聯(lián)這幾個案件的人。尸體上，還有一個鳶尾花的紋身。”

石峰總覺得那里不對，可是線索又彼此印證。

韓月月艱難的，從嗓子的最深處找到的聲音。“我看，看一下照片，是不是鳶尾，也許我能記起。”鳶尾是處在安全環(huán)境下的她，最不愿意回憶的兩年前的疼痛。

石峰示意給她看一張鳶尾的生活照，以免引起她的不適，韓月月拿著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陌生，一點也勾連不起她的任何回憶。

她搖搖頭，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