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系并不是天然的星系,而是由無數空間站、無數推進器、無數艦船和無數航天器組成的超大星系,隨著越發的靠近也證實了我這一觀點。而我在舷窗外又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我的艦船,它傷痕累累地靠近我,并且啟動了逃生艙回收程序。就這樣,我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艦船。
“停靠請求通過,請到第五大停靠區停靠,億系城歡迎你。”奇怪了,我明明沒有發送停靠請求。
艦船貌似是感應到了什么,飛速飛向那個星系,原本近似恒星的光點變為了無數空間站的萬家燈火。我是萬萬也沒有想到,大戰爆發成這樣,居然還有如此規模之龐大的幸存者聚集地。我莫名其妙接受了這個城市原住民的歡迎,也莫名其妙地駛向了這個星系。希望、期盼與忐忑,我的心情是無法準確形容的。
艦船最終停靠在了一個空間站的停機坪之中,不同于我所認知之中的空間站,我的艦船停靠上去艦船的朝向沒有轉向于出口。我不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只知道我最終的歸宿會在這里到來,不過這相對于死在無人之境來說是最好的選擇的。一個常人無法接受的選擇,對于我而言卻是珍視卻遙不可及的人間煙火。
“沒想到戰亂之后這么久還有人會加入我們。”
“小子,億系城歡迎你。”
“這是億系城城區介紹,請過目。”
「億系城目前居住人口達到兩千億以上,其城區半徑15萬光年,直徑30萬光年。億系城分為十大城區以及30多個小城區,大型商業、行政、醫療、教育、工業等都在大城區之中,小城區只負責人口居住。城區內除了工業建設外禁止使用艦船,要去其他地方請使用對接纜軌。」
我看著眼前的幾人,想必是這種城市的高層領導。他們都對我十分熱情,我有不懂的地方他們都十分熱情,尤其是帶我乘坐對接攬軌的時候。簡單來說這個東西艦船的逃生艙通過指令,然后通過這座城市的特殊軌道以近似躍遷的速度抵達各個目的地。原理算是十分簡單、十分易懂。
還有就是這個城市的移動的方式,他們用的是百分比推機器去推動這座城市的。假設艙段甲的質量為一千克,而艙段乙的質量只有艙段甲的10%,那么這種百分比推機器就以那10%的推進力度去推艙段乙。換句話來說就是艙段乙的百分比推進器的推進力度,只有艙段甲的百分比推進器力度的10%左右。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后,其中一人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也不得不相信艦載智能說的話是真的了。為什么每個人都能叫出我的名字!為什么每個人都像背了檔案一樣?就當我陷入這些問題的時候,對方都改口了,他們只管我稱作為先生。像是一個劇本不小心露出了馬腳一樣。
“這個城市的醫療水平怎么樣?”
“大部分基本都能完全治愈。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我得了一個無法被治愈的疾病,現在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所以我才想問一下,我想看看我這個表情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
“照你這樣說,我們應該是無法治愈了,世人皆相信戰爭提高科技水平,但他們不知道我們倒退了多少年。互相警惕的時代,變成了從前相互取暖的時代。你與其這樣問,還不如問我們的葬禮特色,我可以考慮你和葬禮區的人學習一下,學習一下如何看待生與死。”
我被對方的話弄得有些無語,我也看待過生與死,但是最終都抵不過“不甘心”三個大字。我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要這么執著,明明要做的都已經做了,難道是放不下某種牽掛和執著嗎?對方把我安排在了第19號城區的一個空間站的賓館里,看著對方的眼神,我明白了對方還是希望我去參觀殯葬行業的。
按對方的意思,我休息了幾日后就要到8號城區參觀了。我收拾好了所需的行李,在第19號城區入住后就去參觀了這座城市的娛樂系統。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座城市有賞金獵人這個職業。我大致觀察了一下,這種巨大的城市賞金獵人十分稀少,并且含金量十分地高。但有個致命缺點,賞金獵人并不受歡迎。
管理層看中賞金獵人的執行力和鎮壓力,平民百姓排斥賞金獵人的暴力執法,一言不合開槍打死平民百姓也是常有的事情。我想當賞金獵人,但很可惜原本的賞金獵人并不看好我,他們認為我連槍都拿不住。在別人看來我身后圓滾滾的尾巴是某種裝飾品,但只有我清楚那縫合在我身上的。
不過我差點忘了一樁正事,要在這個城市買尿布。但我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對于我而言這城市的尿布可沒有考慮有人會長出尾巴的情況,于是乎我買的尿布就無法形成一個內褲的樣子。不是被撐開就是破了,沒辦法的我只能買尿片,并且一次性要花三個尿片。在屁股下墊兩個,還有一個就正常展開。
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這個城市的尿片根本不防漏,每次排氣屁股后面都能濕一片。我不光要給自己洗屁股還要洗衣服,在衣服烘干之前我只能把被子裹在身上然后瑟瑟發抖。又是尾巴濕了還要連同屁股一塊洗還不容易干,如果所謂新生活的入場券是指這個生活那我寧愿不要。
說句實話我發現自己記憶力逐漸上升了,基本上手腕上的裝置不會發出藍色電弧了,除了生態機芯變成了橙紅色以外其他一切良好。城市娛樂項目還挺不錯的,但僅限于那些大人之間,因為這里的娛樂設施極易引發爭吵事件,大人基本上有實力硬碰硬,大不了打一架花點錢就完事了。
但我一個和寶寶差不多身高,還一副嬰幼兒面貌的人就只有被打屁股的份。屁股被打紅了,再加上頻繁洗屁股的原因我得了所謂的紅屁股。我也分不清哪塊是被大人打紅的,哪邊是因為病情導致的紅屁股。而我兩盒藥一起用會導致我過敏,而且那群可惡的人還會拽我的尾巴,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很疼嗎?
反正我一個將死之人也沒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去參加娛樂活的,而我要參加賞金獵人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以暴制暴。上次我在商場參加娛樂活動,隨便說了兩句就被一個人拿甩棍打屁股,我只記得他把我按在桌子上,被用力打了好幾下,最終被打破皮流血了。
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雖然沒有當上賞景獵人,但就在我把傷養好當天就有組織邀請我加入他們。這個組織全都是被大人無緣無故毆打的孩子,且他們有槍,裝備堪比城內鎮壓騷亂的正規軍。而且敵對關系網也特別簡潔,賞金獵人、支持賞金獵人的、反對他們的都要死。
也許是看在我體格幼小的份子上,他們給我安排了一個履帶式機器人,它可以發射催淚彈、煙幕彈、榴彈,還有兩挺機槍口徑12.7毫米。并且在這個組織里我可受寵了,而且這里與熊諾年紀相仿的孩子與我關系都挺不錯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很快就得到了第一個任務,這次是一個群眾舉報一個賞金獵人在商場里聚眾賭博。
組織給我了3C級工程證,還有一個權限證,并且我的補助達到了0.5的水平。很快組織的人就從四面八方抵達了商場,在組織里有一個條約,凡是對方在行兇或者有行兇預兆可以開槍,但最好先用催淚彈。這個商場許多個明顯的人在給賞金獵人放哨,我讓履帶式機器人在我右邊行駛。
其實我們也不用像正規軍防著敵人,只需要放輕松。不用怕人跑了,因為在此起人群中的孩子全都是我們的耳目。我們與那些孩子之間有許多暗號,比如上廁所、找朋友玩、回家分別對應著目標在上面、目標在附近、目標開始逃跑了。在這些暗號下我們很快找到那個賞金獵人,并且他毫不在意。
“身為賞金獵人私下聚眾賭博,并且妨礙城市秩序。”
“哪來的小屁孩,快給老子滾開。”
“再加一條,尋釁滋事,所有人聽令,給我拘了他。”那個賞金獵人突然站起來給了我們隊長一個耳光。
我們隊長二話不說直接掏出槍扣動扳機,現場響徹幾聲槍響后頓時安靜了下來,還有那個瞑目的尸體。接著隊長下令現場參與賭博的直接銬起來,我看見了那個拿甩棍打我屁股的大人,在征得隊長同意后我獨自將他處決了。商場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許多城區與賞金獵人的爭執大部分都是我們解決的。
在此期間我也見識到了城區里的老百姓對我們的評價,有的人說我們是獵殺那群惡魔的勇者,有的是我們只是年幼稚嫩產生的英雄夢罷了。雖然評價褒貶不一,但比起那些只知道拿錢說事的家伙,我們無非是討要幾包廉價的零食或者糖果。那些賞金獵人出場費動輒就是好幾萬,無論事情大小。
當我把事情告訴了之前接待我的人后,對方讓我快速搬家搬到接近管制中心的地方。有些地方警察管不到,正規軍過去也過于麻煩,所以那些地方的治安特別差,這也造就了那些賞金獵人暴力執法的局面。而我把對方說的話告訴組織的時候,沒想到對方說總部就在那個人所說的位置。
管制中心只有一個地方可以給平民百姓居住,那就是第1號城區,也是規模之大、經濟繁榮昌盛的好地方。唯一不確定的就是如今日新月異,總部很可能不在了。算了,本就是一時興起想給那幫人一點教訓而已,如今恩怨一筆勾銷,接下來就當是給小孩子過家家了。
但這樣一來我也進入到了那些高層的監視范圍之內,由于之前答應對方的參觀的相關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如今進入到了對方的監視范圍之內也少不了一些催促。廣告等垃圾短信輪番出現在我的視野里,要是換作別的市民可能會向監管部門舉報。但我可沒有那個膽量,我去舉報沒準他們會甕中捉鱉。
眼下還是和這群小孩子過家家要緊,但這樣一來也給我造成了更大的困擾。垃圾短信上升為了市區中心的廣告,還有不少人在我面前發短信咨詢。我本以為繼續隱忍下他們也可以做出讓步,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在組織成員的面前強行把我綁走。當我再次睜眼之時,我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
后面的人把我往前推了推,并且順勢把門打開。我被推了一個踉蹌,在險些摔倒了一瞬那人把門關上了。完全陌生的環境,一個巨型的落地屏障,再加上夜景城市的投影,我完全摸不透他們要干什么。安靜的環境只有大字聲音,我不清楚他們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有些被約束的滋味,我所有的舉止都是格外小心。
“你好,我是來參觀殯葬行業的。”脖頸處的語言輔助器亮起來指示燈,而我本身也不自主地發出了咿咿呀呀的奶音。
“你就是克雷·諾曼是吧?我真搞不懂為什么那群家伙要你這么一個年輕人來參觀,算了無所謂了,你先把資料背熟再來找我吧。”說著她將一份資料扔到我面前。
「一類一號送葬服務,把骨灰裝進膠囊里面,再把其放入氦閃爐內然后打入真空的環境,膠囊會在真空中爆炸形成一個短暫的氣云。一類二號送葬服務,無法使用氦閃爐的直接扔到真空內,然后使用反物質炮彈打炸。這個服務為坐標煙花,坐標為死者生前選的幸運數字,將其與所有炮臺的服務區進行對比后就可以得知哪個服務最適合死者。」
「在已有炮塔的服務區內的,直接采用一類一號送葬服務。不過一般會在死者逝世前就與其確認,不在服務區內的就協商換一個數字,堅持不換的就只能采用一類二號送葬服務。一類一號就是讓其在制定坐標,以其為中心地綻放氣云,二號就是直接銷毀沒有氣云綻放。」
「第二類就是使用生態球,此類沒有一號那么復雜,換句話來說就是沒有選擇幸運數字這個環節。這類方法是使用直徑為3到8厘米之間的生態球,然后將膠囊植入其中的方,死者遺愿規模越大或者越多,生態球的種類和直徑也會有變化,種類有衛星、星系、恒星等。其最大直徑不超過8.5厘米。」
「死者類型,第一種無名無姓,在億系城內只有通行證,此類死者只能使用一類送葬服務。第二種有名有姓,在億系城內有一級工程證且補助達到0.3,有通行證、權限證、沒有犯罪記錄可選二類送葬服務,二類最低也是衛星生態球。注:一級工程證是最低的一個等級,0.3也是保底補助。」
「最高送葬等級,次條件:有4B級工程證、補助達到0.8,有三證。三證分別為權限證、管理證、工程證。優條件:必須是億系城首領,有5A級工程證、補助為1,還要有五證。次條件可選的生態球為黑洞、白矮星等,優條件基本上是星域氣泡,膠囊也是鯨母海體外觀的膠囊。」
正當我看著資料的時候,我突然聽見門外有爭吵聲,像是在爭吵著我參觀的問題。我仿佛聽見那個人在與管理層爭吵,雖然不清楚他們在爭吵什么,但我應約聽了一句:“億系城要散了,大取暖時代以及過去了,之后大家又要相互為敵了……”我稍微愣了一下,隨后那個人走了進來。
我明知故問參觀的事情,對方只是讓我在1號城區隨便找一個有休眠艙的旅館,找不到就去醫院,醫院肯定有休眠艙。之后就是把時間盡量弄滿,休眠艙的時間弄滿最起碼也有將近一億年的時間。只要我不和其他人說,我的東西就會幫我搬到我的艦船上,艦船會送往我所在空間站的停機坪。
聽到這些消息我只是將資料放在一旁,醫院雖然肯定有,但冒險系數太高了。我稍微動用了組織的力量找到了一家有休眠艙的旅館,隨后我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那里。抵達旅館后我屏蔽了一切信息,看著幽暗的房間我走向休眠艙,將時間調滿后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躺了進去。
休眠艙開始通入休眠氣體,此次休眠時間是一億年。我透過穹頂,仿佛看見了億系城正在逐步的瓦解,我也看到了所有人的落魄式結局。我感到很無奈、很窒息。從未感覺到如此的無助,我到這個城市里還沒滿三個月,這個城市就解散了。那些艦船、那些空間站正在朝著遠處前行。
「星海聯合制約合眾國并未成立,那無非是年幼的孩子看見同伴的離去,產生的無力感與幻想罷了。他從未登上王位,從未掌管天下。」
「守護者這個職業也許是某個歷經苦難、飽經風霜的孩童在死亡之前幻想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小小的童話世界而已。」
「熊諾從未逃離過那個魔鬼之地,所有的救援、所有的治愈不過是她臨終前的幻想罷了……但也有可能是第一次被侵害的時候就幻想著奔赴童話世界了。」
「科技聯盟協會從未發展起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群喝醉的流浪漢,被欺負后的幻想而已。他們站在世界的底層,也因為這次踏上了幻想成為國家棟梁的道路。」
「米娜從未變成過糖娜,也從未逃離過那個地方,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機器人多看了她一眼后的幻想罷了……」
「那個少年從未逃離過那個是非之地,這一切無非是一個他躺在血泊之中最終的幻想罷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落魄的,從未發展起來,從未被有所耳聞。在或許這個故事無非是被蹂躪的一個作家夢,在不經意間被那個早已失望透頂的孩子折成了紙飛機,而最諷刺的是這個紙飛機行為得起來過,世人從未見識過這個紙飛機飛起來的掩蓋。最終的結局無非是被雨水沖刷,歷經數萬億年連原子都灰飛煙滅。
「國理自編譯系統正在連接腦機接口,連接成功。使用者:克雷·諾曼,編譯者:克雷·諾曼,正在下達指令。指令編號:3533331,代號:航行日志,請盡快完成相關內容并上傳至國理自編譯系統終端。正在提供航行日志編寫入口,提供完成……正在提供完整的記憶模塊,模塊擬合度95%以上……」
我的面前突然出現的無數線纜以及一塊平板,難道這是要我寫航行日常嗎?在這幽暗且沒有聲音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