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寂靜尸?;驍喾ぶ?/h1> - 星晨之曦:重凝深淵
- 隕落星空·幻想
- 5541字
- 2023-02-08 10:00:00
“戰爭,是戰爭……已經打響了嗎?”我慌忙的坐起身來,看著眼前的幾人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你不會是做夢中夢里吧……還是要恭喜了長程手術順利。首先是這個流食器,一個是你嘴里的奶嘴,另外兩個是脊椎上的和胃部的。還有我們在你的腸道里植入的三個實時感應器,分別是小腸、大腸、腸道最末端,數據你自己看好。還有就是我們給你穿上了密封防水的尿布,前面和后面都有導管是收集排泄廢物的……”
“所以等兩個不透明的罐子滿的時候我還有自己解決嗎?”我看向在左側的罐子。
“沒錯,身體盡量成一條直線,防止有異物不適的感覺造成嘔吐堵住氣管?,F在你的氣管和進食管各占總空間的一半,所以可能會造成呼吸困難。”
一張紙遞到了我們面前,上面寫著這個尿布經過很多3137的手,每一個棉花和每一個縫合都是經過很多還不懂事孩子的手上。尿布顯得有些厚重,但是都是他們滿滿的且稚嫩心意。年齡的隔閡好像在此刻不復存在,在我眼里他們把我當作和他們年紀相同的朋友。
我步履蹣跚的出手術室,如果要擺脫“進口”食品……就要先打贏這場仗;如果要遠離“巨嬰”這個稱號,就要用拳頭粉碎他們意志。沒人喊我“巨嬰”,也沒有人說我吃軟飯,可背后全是那滿滿的血債……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血債將會不復存在;我相信總有一天會再次相遇在藍天之下;我相信總有一天戰火會被無數無辜的生靈吹滅!
艦船開始劇烈晃動,我朝舷窗下看去,戰爭真的打響了……數以萬計的導彈穿過滿滿星海,無數電磁動能形成的“彈幕”將和平徹底遮住,激光武器在導彈與電磁炮火之間穿插。即使兩方的艦隊體積有數十光年,間隔也有好幾光年,我眼睜睜看著這個間隔在迅速合并。
但是消耗艦船的速度與合并速度達成正比無法讓間隔徹底并攏。有些艦船為了團隊不顧一切向前沖鋒,中間的金屬碎片更是像荊棘一般無情摧殘著沒有護盾的艦船。被金屬碎片砸中引擎的艦船更是慘烈,無法繼續移動艦體只能被敵方活生生的當成活靶子,沒有被炸死的駕駛員只能在紅織狀態下慢慢變成焦炭。
艦船的燈光如同一盞盞孤燈,每秒都有數百萬的靈魂久久無法安息,有數千萬艘艦船在各式各樣的武器中被無情撕碎。這場戰爭在一瞬間就延伸出了時間和維度,在高緯度的覆蓋下更多的艦船化為殘骸與無數尸骸變為投影并消散在視野里。無數自動端控機即使在出艙的一瞬間展開裝甲翼,也無法逃脫紅熾的魔爪。
電磁核彈形成的泡泡在無限制的增多與擴大,無法對其反抗的艦船終究化為燃燒的星火。維度與時間武器的不斷延伸,讓大部分艦船陷入了加速的毀滅。由于長時戰零無法長時間駕駛,所以我和零輪流駕駛,一個睡覺一個駕駛。輪到我睡覺時零告訴我睡覺把屁股撅著睡,就像小寶寶一樣。
這句話讓我徹底無語住了,但是零說這是為了方便更快消化流食,這也是排泄物收集系統位于運作的時候。一會讓我保持從頭到腳一條直線,一會讓我撅著屁股睡覺,好像還要讓我把腿收到腹部下面……這覺不睡也罷,正準備去喝咖啡提提神,結果直接被麻醉了。
再次醒來我感覺我的腿麻了,伸直的一瞬間骨頭咔咔作響,床頭留下了一張紙條,如果我要清理排泄物就把罐子放入回收臺的接口上。我來到廢物回收室,把罐子放在上面等了三分鐘左右就好了。流食也在這時候灌進了胃里,仔細回想這口感就像溫熱的酸奶一樣,只不過有些……
流食也開始豐富了起來,開始出現了含有50%蔬菜湯的糊,或著是含有50%牛奶的糊,之前都是25%的水分實屬干燥。結果在駕駛交替前我腦子一熱,跟熊諾說了一句我想吃巧克力,三分鐘后甜絲絲的熱可可糊就被灌了進了胃里,這溫度我猜都能猜到是“進口”的。
我告訴熊諾盡量不要這樣,結果熊諾告訴我有些食物太冷幫我熱一下,有些食物太熱幫我吹吹??嚥蛔×恕灰偻妗斑M口”了,有潔癖想吐不給圖我真的會謝。再加上現在腸胃蠕動效率太低,想吐也吐不著,反胃的感覺也被這個徹底終結。你說這玩意它干凈吧,它是“進口”的;你說這玩意它不干凈吧,它是“進口”的。
幾臺自動端控機飛到前線打探消息,幾道激光打了過來瞬間宛如驚弓之鳥改變方向,盤旋出一個完美的弧線后被激光擊落,這將是永恒的黑夜,永恒的恐懼與無邊的黑暗無法逃出,一發導彈的撞擊讓我昏了過去……也許是疲勞過度我開始做夢……一個我一生的夢魘……
一陣陣嬉笑聲傳來,我看過去,一些3137互相追逐。其中一個手上還拿著風箏,我想伸手打招呼,沒想到只是幻影。我無法觸碰到。周圍的環境突然像幻影一般,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一個拿著光鞭的人向我走來,我下意識地阻止,可這個也是幻影。
不一會兒一聲慘叫風箏飄落,我撿起來看著風箏上面有一句話“請救救我們吧”,這句話是用血來寫的!風箏下半部分還有幾個掌印在上面,晚了!一切都晚了!我雙手不停著抖,我敢肯定這句話的墨就是血!我痛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攔著。哭笑聲充斥著夢境,充斥著無邊的黑暗!風箏像破損的落葉一樣,飄進了萬丈深淵被黑暗一點點的蠶食。
我從醫療床上驚醒,整個人跪著久久無法回神,直到沉重的身體讓尿布觸及到腳心我才緩過神過來。我試圖喊零的名字,接連幾遍毫無反應,我又開始呼喚其他人的名字,但還是沒有反應……整艘艦船仿佛只剩下我一個人,狹小的空間此時顯得無限的。
走到駕駛艙前,里面的駕駛設備由劇烈晃動變得逐漸平靜,如同駕駛員剛剛脫離了駕駛一樣。身后傳來了笑聲和影子,“波比?熊諾?”依舊是無人應答。究竟是我出現幻覺了還是其他人有意和我玩捉迷藏?艦船外面理應火光沖天,但如此寂靜讓我有點焦躁不安,我提出換班了但依舊無人應答。
“零,別開這種玩笑了,該換班了,難道你不想休息嗎?”語言輔助器的機械音在此刻顯得格外明顯與突兀。
回到休息區依舊沒有任何人的蹤跡,這里到底怎么了?心臟突然的極限跳動讓我徹底慌了神,我把語言輔助器調大最大聲在艦船里來回走動,喊著幾人的名字……語言輔助器的電量很快耗盡,我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如同喊久了嗓子會啞時一個道理。我打算給語言輔助器充點電,剛連接上電了卻遭到不明物體的撞擊。
流食在這時候緩慢的灌入我的食道,艦船內部開始逐漸冰冷,流食的溫度是我能感受的最極限的溫暖……我走到駕駛艙擔任起了駕駛工作。當我打開掃描時一個尸體突然出現在眼前,我著實被嚇了一跳……艦船在單手連接下緩慢的前進,明明四周已經寂靜的不能在寂靜了,可是我在駕駛艙里始終保持著懸浮狀態。
艦載智能提醒我前方經過小行星帶,隨后就徹底宕機。有小行星帶就說明可以恢復一部分能量,正當我準備開采之時小行星上面密密麻麻的尸體讓我放棄了念頭,不僅是一顆如此,所有小行星都如此……如同傳說中的……寂靜尸?!粋€不祥的預感逐漸占據整個大腦。
距離我最近的一顆行星要航行一個月,并且無法使用躍遷引擎……無法嗎?無法的話還是要行駛,那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我唯一驗證的方式。設定好好自動駕駛后,我進入了休眠艙。即使休眠期間也被要求撅著屁股休眠,腿收到腹部的位置,腳呈現內八字墊在屁股底下,尿布觸及的腳,雙手舉過頭頂……
我在心里默默祈禱……這是我最后的機會,夢中我聽到小女孩的聲音,如同心跳一般的規律,一長一短外加上我自己的心跳。我看見從前的熊諾從我身邊跑過,接著是我的其他朋友,我試圖跟上他們的步伐卻一個個轉瞬即逝。如投影一般可視不可觸及,像鏡中者一般無法相互擁抱。
休眠很快結束了……我感覺到有人拍了拍我的屁股,然后說了一句:“小懶蟲,太陽曬屁屁啦,陽光暖暖噠,小寶寶,你確定還要繼續睡下去嗎?”可當我起身那溫暖搖籃的圍欄瞬間變成了冰冷的艙邊。艦船內寒氣突然升高,我開始瑟瑟發抖,直到我翻出了恒溫生態出艙服穿在身上才好受一些。
艦船因為能量不足發動機徹底停擺,逃生艙可以正常使用。距離行星還有一段距離,仍未被引力捕獲,在這樣下去會受到引力彈弓的影響離行星越來越遠。我在腦海里突然想到一個好點子,坐上逃生艙后我啟動逃生,但是逃生艙的速度還不足以飛到行星引力范圍。更關鍵的是……逃生艙的燃料充當了艦船的應急燃料。
我又想到一個好點子,用另一個逃生艙撞擊這個逃生艙繼續獲得動力,于是我開始了嘗試……我很遺憾失敗了,另一個逃生艙與我擦肩而過停在了我的旁邊。我觀察了一下艦船最后一個逃生艙與我所在的逃生艙的位置,最后呼叫的逃生艙。那個逃生艙撞擊了我所在逃生艙的邊緣,只差一絲的差距就只剩下死亡。
逃生艙被撞擊和被行星引力捕獲,開始高速旋轉。我本以為有希望……結果逃生艙不知被什么東西擊穿開始往外泄氣,接著是兩個、三個、四個。逃生艙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功能,氣體也泄露的差不多了。逃生艙發出唯一的警報,我……低估了這顆行星的大小。
逃生艙很快就會進入大氣層被大氣壓差壓扁。在墜入行星的過程中我想好了遺囑,我應該呆在艦船上,而不是冒險驗證我的想法。但還好逃生艙體積比較小逃過了洛希極限的魔爪。大氣比較稀薄沒有明顯被壓扁的情況,我還是能聽見逃生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將是我最后的希望……逃生艙很快墜到行星表面,逃生艙的門也在此時變形無法打開。我開始拼命掙扎如同抓住木筏邊緣求生者,在海浪的搖晃下我始終無法爬上木筏,也始終在做無用功。就連最后的希望也……我開始抽泣。行星表面開始刮起了風暴,將逃生艙掀起又摔到地上,反復幾次門被摔開了。
也許是我太過覬覦希望,最終命運將我重新推上了木筏。等風暴停止我費力了爬出了逃生艙,帶上了氣體轉換面罩。面罩遮住了我嘴上用來吸食流食的奶嘴,依舊擋住了我在燈塔和其他求生者眼中的稚嫩。我眼睛始終看著前方,腳下的路堅硬且冰冷。
“有人……活著嗎?還有人……活著嗎?”我用盡最后一絲嗓音喊出來了最后可以說的話,這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力氣。
直到我被絆倒……才注意到回應我的只有一具具凍成冰的尸體,那些猙獰且無生機的面孔,是來證明我永遠無法觸及到希望。在戰爭之下本就覬覦,何談掌握?有誰能逃過和死亡接吻;又有誰能擺脫與恐懼擁抱?我徹底絕望了……這里就是寂靜尸海,每個天體不是由尸體組成就是由艦船殘骸組成。
風暴再次來臨將無數本就不牢固的尸體吹向空中,我抹去了臉上最后一絲眼淚看向天空,一顆巨大的行星朝我撞過來,又有無數小行星被洛希極限撕碎。形成曾經被視為浪漫的流星雨,帶著無限的死亡砸向每一寸絕望,當行星被撕碎的時候我明白我注定要死在這里了……
我被一塊稍微小一點的殘骸擊中,如同求生者被那求生欲望擊沉于茫茫黑海,周圍無數尸體碎渣像破碎的玻璃一般隨我沉入……燈塔最后一絲的光芒充滿了最后的仁慈;也充滿了絕對的諷刺……其他求生的譏諷是我渴望且觸及不到的……“活著”。所以……在戰亂可以活下去的辦法……是什么?
我能感受到了……感受到那最后一絲留給我的溫暖,終究是沒有脫離襁褓的嬰兒……我還能感受到那最后的溫暖,那極限的溫暖是流食,既是最后牽強帶動的心跳加速;也是最后不甘帶動的呼吸急促。我還活著……如同行尸走肉般把自己移到墻邊休息,進食中的哽咽與抽泣仿佛如嬰兒在黑暗中哭喊般無人應答。
沒人在乎這個嬰兒最終的結局,終究還是年幼不肯與死亡接吻;終究還是年幼不敢與恐懼擁抱……但茫茫求生者的木筏之中“年幼”的究竟是誰?是這個在黑暗中哭泣的嬰兒?還是所有只會一味求生的人?流食吸食殆盡之后,我又吸了幾下奶嘴……自我安慰著這里不過是比較“冷”比較“黑”罷了。
曾經最唾棄的事物,卻成為取暖與生存下去的條件……流食幾次的灌輸之后我逐漸恢復了體力。墻壁與地板的劇烈晃動也逐漸讓我意識到這是一艘艦船,緩慢的升空后我逐漸意識到可能有和我差不多的生命存在,并且正在操控著艦船。顫顫巍巍的起身后我再次步履蹣跚的走到駕駛艙。
結果還是一樣的,駕駛艙也存在瞬間變成操作臺然后墜入行星表面,艦船薄弱的裝甲與那些冰凍的尸體產生出了冰屑接著是火花?!澳懿荒堋灰匍_這種玩笑了!”我也聽不出來自己在說些什么,只知道喉嚨發出兩聲嗚咽后,我無法說話,只能在心里永無止境的吶喊……
我已經忘了怎么操作這類艦船了,只求能重新啟動艦船逃離這里。艦船逃出了這顆行星,但這里隨處可見的就是尸骸形成的星球,艦船殘骸保留著在消逝前的紅熾狀態,一切的一切都是尸骸、殘骸形成的。就連印象中的尸骸做成的裝甲艦船,在這里也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
艦船破損的操作臺亮起來唯一的光線,薄薄的冰片剛好融化滲透進了碎裂的屏幕,隨即發出警報并且出現亂碼。我起身查看,為了確保修好我找了工程書打算來個現學現用。來到操作臺前面我才發現這哪是亂碼,分明是無數生靈的哀嚎與懇求。
「停下戰爭!」
「停止一切的戰火!」
「還我們一個和平!」
「讓這個維度恢復生機!」
艦船朝著恒星加速航行,仿佛孤立無援的木筏頂沖著燈塔的照射……前方突然出現巨大的50%的字樣,下面由無數尸骸組成了一句話。“拜托!停下!”我明白這不僅是讓我停下,這是無數已故的生靈對我唯一的寄托,這是無數曾經在木筏之上,無數生靈覬覦的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的覬覦……
我將手伸向那50%企圖告訴他們我不行,瞬間我看到了曾經兩個活潑的生靈在以同樣的角度向我招手……那是曾經的我許下的最壯烈的誓言,如今瞬間化為泡影和眼前兩具碎裂的尸體……漂浮于我的四周試圖喚醒我,我將手放了下來……我也覬覦和平與希望,覬覦命運對我傾斜……
艦船繼續行駛駛出了這困住我的牢籠,駛出了困住我長達一個多月的牢籠。流食繼續灌入我的嘴里,我向前傾斜了一下。零依舊駕駛著艦船,恩典號最終也逃不過沉入黑海的命運。艦船廣播著我們勝利的消息,睜眼與閉眼我完全忘不了那50%之下的悲慘命運……
我回到了最熟悉的也是最溫暖的地方,無非就是多了一件遮住稚嫩的衣服,一些證明我掙扎過的木筏殘渣。我將手套的功能暫時停止,補充了藥物將血液毒素的收集瓶扔進了垃圾桶,然后補充了一個新的。忘記在那的語言輔助器是我最絕望的時候,即便現在補充了一個新的,我也將發聲的求生機會永遠留在了那。
一個常人無法觸及的地方看清了所有求生者的覬覦,也看清楚了已故生靈的覬覦,再也沒有了任何傾訴和求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