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笑嫣被甩到一邊,扶著脖子艱難呼吸,御九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她感覺自己脖子如同被火燒,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正低頭喘氣的時候,面前出現(xiàn)一雙灰色布鞋,蘇笑嫣順著鞋子往上看去,御九削瘦的臉上滿是譏諷,“老身警告你別想耍花招,你這樣自作聰明的,老身見多了,上一個被制成了人彘。”
他說這話時并不陰狠,就如同說摘一朵花般平常,但聽在蘇笑嫣耳中,卻是十足十要挾。
蘇笑嫣不說話,烏黑的瞳仁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過眼底有一點水光,是因為喘不上氣憋的,眼眶泛紅,乍然看來兩分些可憐。
然而御九并未心軟,他口口聲聲說要收為徒弟的人,卻恨不得殺之后快,但他并未動手,忖了忖吐出“流月”兩個字。
御九嘴角的笑如刀鋒一般冷,蘇笑嫣像是被束住四爪的貓,她眼底閃過一絲恨,最終權(quán)衡利弊,被迫點頭。
“求師傅,饒了流月。”
她低下頭去,整個人都不復方才那么有生氣。
見蘇笑嫣乖順不少,御九心中滿意,他也知道像蘇笑嫣這種犟骨頭不好收服,打了一巴掌,該適當給個甜棗。
他負手在蘇笑嫣面前來回踱步,“那個蘇沐歌老身已經(jīng)解決完,她現(xiàn)在畢竟是容家要娶的人,現(xiàn)在還不能殺她,但絕對夠你出惡氣,至于容家的婚事,呵呵……”
御九冷笑一聲,拂袖間轉(zhuǎn)眼消失,蘇笑嫣看著御九消失方向,神色漸冷,她站直身子,伸手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跡。
傷口不深,已經(jīng)凝痂了。
御九果然不想自己死,可他究竟要什么?
不過一顆痣而已。
蘇笑嫣滿心疑惑,但現(xiàn)在找不到突破點,她原本找御九是想要聯(lián)手整蘇沐歌為流月出氣的,沒成想御九善做主張,也不知道他對蘇沐歌做了什么。
為了防止御九誆騙自己,蘇笑嫣迅速回到宴席上找蘇沐歌,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因為本就面容平淡,加之喜歡穿素衣,不言不語杵在那,根本就沒人注意到有個大活人。
她就直勾勾看著蘇沐歌,整整一盞茶時間過去,一炷香時間過去。
她看著蘇沐歌像個猴子一樣在人群中穿梭來去,吃糕,喝茶,甚至偶爾摸一下路過公子小手,完全沒有毒發(fā)的樣子。
那被摸的權(quán)臣之子知道自己被輕薄了,回頭怒目看去,奈何眾人穿梭往來,一隊宮女將兩人隔開,并未讓他逮到蘇沐歌。
就她這逍遙的樣子哪會有事。
那個御九會不會是在騙自己?
蘇笑嫣雙拳緊握。
“秦……五殿下。”
蘇沐歌一直覺得鋒芒在背,可一直沒找到原因,恰好看到秦逸路過,她及時改口樂顛顛跑到少年身側(cè),少年多日前就被她灌輸“不許亂說,不許亂跑,不許亂吃”三不準則,此刻正好乖乖坐在宴席上,看著糕點發(fā)呆。
蘇沐歌把自己最新淘到的瓊漿擺在他面前,“單看糕點多少有點干巴,看看果子酒,中和一下。”
少年有些委屈,蘇沐歌又道:“聽話,只要順利熬過晚宴,阿姐就給你買青蛙。”
秦逸并不覺得開心,一瞬間蘇沐歌都要以為他正常了,誰料下一刻他哈哈一笑,口水快要落到碗里了。
“阿呱,阿呱。”
蘇沐歌摸了摸他的腦袋,悲切搖了搖頭,跟著坐到他身邊,“買啥學啥,這可不行,要不改成奧特曼吧。”
“那,是什么。”
“是打敗小怪獸的大英雄,小孩子都喜歡。”
“阿姐,喜,喜歡嗎?”
“不,阿姐喜歡美隊,肌肉很漂亮,身材一級棒。”她吸溜一下口水,“剛才過去個小哥,長得可像他了,尤其的眼睛,是胡人混血吧。”
秦逸不再說話,她以為小孩子不喜歡這個話題,又開始東拉西扯,目的就是把秦逸牢牢看守在身邊。
陛下一干人等還沒有入宴,一般大佬都是后期壓軸出場的,蘇沐歌深諳領導講話不能吃飯道理,機智趁著皇上來之前大快朵頤,正一手雞腿一手美酒時,宮人通傳“懷壁公子到”。
蘇沐歌沒當回事,畢竟之前兩人已經(jīng)見過了,真正讓她激動的是后面,蘇笑嫣大放異彩,容景被吸引。
她吃的滿嘴油光,卻不知怎的,眾人不去看熊貓般稀罕的容景,反而皺眉看著她。
蘇沐歌剩下半只雞腿吃也不是,放下又舍不得,猶豫間聽到人群中有人冷哂,“就是她,以死相逼嫁給了容公子。”
“只要以死相逼就行?那我回家是不是也……”
“你想多了吧?人家可當?shù)洛吠群枚嗄昴兀銘{什么?躺棺材里誰理啊,再說你有人家不要臉嗎?”
“沒有,癡女誰能比啊。”
兩人擠眉弄眼笑開,蘇沐歌耳力一向很好,被人這么議論動作頓時有些僵,那人以為她終于羞愧食欲下降了,誰料她一臉認真看著對方,“我沒自殺,本人目標壽終正寢,愛好活著。”
“……”神經(jīng)病啊,果然是個神經(jīng)病。
幾人議論時,容景已經(jīng)廣袖飄飄入宴,周圍不少官家女子頓時拘謹起來,小心擺弄自己發(fā)飾衣裙,奈何他誰都不多看一眼,就連宴上威名遠播的未婚妻也一樣被無視掉。
蘇沐歌多少有點失落,畢竟她也想體驗一把爽文女主,被男主擁護,啪啪打臉女配的情節(jié),奈何她偏偏是被打的那個,只要化悲憤為食欲。
容景一向受陛下寵愛,他既已入宴,邊說明陛下也快來了,穿梭的眾人都回到自己位置上規(guī)矩站好,果然不多時就聽傳“陛下到”。
眾人紛紛下跪行禮,高呼“皇上萬歲”,蘇沐歌東西還沒咽下去,又要行禮,噎的只翻白眼,好在她低著頭,并沒有人注意她。
皇上和皇后一起入宴,通亮的康泰殿紅燭高掛,大殿后面還有露天高高戲臺子,一切都是德妃別具匠心為討好太后準備的,可今天年宴,太后卻稱身體不舒服,并沒有來。
德妃一番“孝心”沒人領情,皇后一脈都乘機看笑話,說德妃爬的再高也得不到太后的認可,妃位同妾。
德妃臉色青白,卻無法反駁。
皇上皇后入座后,眾人方才平身抬頭,蘇沐歌看向?qū)氉匣噬蟽扇耍赀~的朔元帝已近六十,奈何膝下少子,近兩年因為邊疆連年尋釁,煩憂之下人也蒼老不少,發(fā)絲灰黑參半挽在龍冠中,龍冠下一張臉略顯圓橢,習慣性瞇眼看人,看似隨和實際不怒自威。
邊上的皇后身子一貫不大不好,鮮少有人見過,今天出席年宴顯然是精心描畫過,遠山眉如云舒展,烏鬢云腮,杏目優(yōu)柔,遠遠看去有些嬌弱,鳳袍在身也無法掩蓋婉約氣質(zhì),像是江南一代的人,盡是煙雨蒙蒙的美,然而目光流轉(zhuǎn)間,暗藏鳳威。
相比較下邊上德妃則盡是明艷侵略性,鳳目偏厲,檀口緊抿,身上芍藥紅外袍更襯她端艷華貴。
這一個個,都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