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快意書　對佳山水

【原文】

汝輩今皆年富力強，飽食溫衣，血氣未定，豈能無所嗜好？古人云：凡人欲飲酒博弈，一切嬉戲之事，必皆覓伴侶為之，獨讀快意書、對佳山水，可以獨自怡悅。凡聲色貨利，一切嗜欲之事好之，有樂則必有苦，惟讀書與對佳山水，止有樂而無苦。今架有藏書，離城數里有佳山水，汝曹與其狎[1]無益之友，聽無益之談，赴無益之應酬，曷若[2]珍重難得之歲月，縱[3]讀難得之詩書，快對難得之山水乎？

【注釋】

[1]狎（xiá）：親近而態度不莊重。

[2]曷（hé）若：不如。

[3]縱：盡情的。

【譯文】

你們這代人現在都年富力強，吃得飽穿得暖，血氣方剛，怎么能沒有嗜好呢？古人說過：人們想做一切諸如飲酒下棋等戲嬉玩耍的事情，都要尋找伙伴來進行，只有閱讀令人暢快的書籍，欣賞美麗的山水風景，可以獨自一個人愉悅享受。凡是尋歡作樂和貪戀私利等行徑、一切追求肉體感官上享受的要求，如果喜好的話，有快樂必然也有苦處。唯獨讀書和欣賞山水風景這兩件事，有快樂而沒有苦處。現今書架上存有藏書，離城數里地有景色絕佳的山水風景，你們與其和沒有益處的朋友態度不莊重地親近，聽沒有益處的高談闊論，忙于沒有益處的應酬，不如珍惜難得的大好時光，盡情地閱讀難得的詩書，快樂地欣賞難得的山水風景呢？

【品評】

嗜好是生命的釋放，是情感的寄托；豐滿的人生不能沒有嗜好。清代文人張潮在《幽夢影》里說：“花不可以無蝶，山不可以無泉，石不可以無苔，水不可以無藻，喬木不可以無藤蘿，人不可以無癖。”試想，一個人若沒了嗜好，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眼前空無一物，才疏學淺，心浮氣躁，何談幸福，又何談成功？林逋的“梅妻鶴子”、蘇東坡的“不可居無竹”、陶淵明之賞菊、周敦頤之愛蓮，他們的深愛和癡迷傾注于筆端，無不演化成至情至性之文，被后人奉為經典。故此，人生如果不想太單薄，就要有愛物成癡之癖。

嗜好有好壞之分，有物質與精神之別。嗜好能成就人生，也能毀滅人生，方向尤為重要。張英認為子孫年富力強，當有所嗜好，且“惟讀書與對佳山水，止有樂而無苦”，百利而無一害，因此，好讀書、游覽山水是最佳選擇。桐城故里，居有名山，家有藏書，張英勸誡后輩：“珍重難得之歲月，縱讀難得之詩書，快對難得之山水。”用今天的話來講：唯讀書和旅游不可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