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①
【題解】
此為辛棄疾的一首祝壽詞。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辛棄疾被彈劾，退隱于上饒之帶湖，曾任吏部尚書的韓元吉致仕后也寓居此地。由于他們都有抗金雪恥的雄心壯志，可謂志同道合，交往頗深。當時南宋朝廷文恬武嬉，國事衰微，辛棄疾雖滿懷壯志卻難以施展。正逢韓元吉六十七歲壽辰之時，辛棄疾作了此詞。此詞雖然是為祝壽而作，但詞中卻暗含了迫切報國的熱情，同時也有報國無門的悲憤，表現出一種悲壯蒼涼的風格。
【原文】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②？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③，神州沉陸④，幾曾回首！算平戎萬里⑤，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⑥？況有文章山斗⑦，對桐陰⑧、滿庭清晝。當年墮地，而今試看，風云奔走。綠野風煙，平泉林木⑨，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注釋】
①韓南澗：即韓元吉，南宋詞人，韓元吉與辛棄疾是鄰居，所以經常往來唱和。②經綸：原意為整理亂絲，這里引伸為處理政事，治理國家。③夷甫：西晉宰相王衍的字。他崇尚清談，不論政事，最終導致西晉亡國。④沉陸：也說陸沉，指中原淪喪。典出《晉書·桓溫傳》。⑤平戎萬里：平定中原，統一國家。戎，指金兵。⑥公知否：一作“君知否”。⑦山斗：泰山、北斗。⑧桐陰：北宋有兩韓氏并盛，一為相州韓氏，一為潁川韓氏。潁川韓氏京師府第門前多植桐樹，故世稱“桐木韓家”，以別于相州韓琦。這里借喻其家世顯赫。⑨平泉：唐宰相李德裕在洛陽所建造的平泉莊。
【譯文】
自從高宗皇帝率天兵天將指揮軍馬南渡以來，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稱得上是治國的行家里手？中原淪陷區域內的父老鄉親翹首以望，期盼北伐，然而，南渡的士大夫們卻毫無北伐的斗志，依舊茍且偷安。而那些一如西晉王夷甫那般不論政事的清談家們，面對神州大地國土喪失，又何曾回望歷史，把收復失地、挽救危局、統一國家大事放在心上呢？算起來，為平定中原驅逐金兵，戎馬生涯，征戰萬里之遙，如此橫槍立馬建功立業，報效祖國，留名青史，這才是真正讀書人所追求的事業，不知你是否明白我的心境呢？
況且你的文章被人視為泰山、北斗，你的家世尊貴顯赫，如同當年盛名的“桐木韓家”一樣庭前梧桐成蔭，濃密清幽，白晝里定會招來金鳳凰。你生來就志在四方，而如今請看，若生逢其時，遭遇明主，你就會叱咤風云，顯露頭腳，大展身手。現在你雖然辭官在家，寄情于綠野堂的景色與平泉莊的草木之中，如同晉代謝安寓居會稽一樣縱情于東山的歌舞詩酒，但古代名相的志趣并未丟，為國捐軀的壯志也并未減少。等到未來年月，有朝一日，你再出山重整江山社稷之事，收復中原，完成祖國統一大業之后，我再來為你舉杯祝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