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怡整理了一下情緒，表情依舊生硬沒有太多情緒波動地道：“這十年，我其實一直都醒著。”

這開場白給陳明說愣了。

他記得，命不長說，吳夢怡當了十年的植物人。

那醒著的植物人還叫植物人嗎？

那不叫全身癱瘓嗎？

看著陳明臉上的不解，吳夢怡解釋道：“我是十年前異常車禍昏迷的。”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直到昏昏沉沉中我聽見了母親的哭聲。”

“那時候，我就像被鬼壓床了一樣，眼前一片漆黑，身體動彈不得，但偏偏我就是能聽見聲音。”

“母親在我床邊傷心地哭著，我想去安慰她，可我做不到，只能像個木偶一樣躺在床上，任由母親悲痛。”

吳夢怡麻木的雙眼里透著幾分悲傷。

但也僅此而已。

她就像一個失去了大多情緒的人，哪怕再大的悲傷也不能給她太多的情緒波動。

“之后我發現自己的意識會一直清醒，沒法睡眠，只能困在這一片黑暗中，聆聽著四周的動靜。”

“那種煎熬你無法體驗，更何況轉眼就是十年！”

“我曾一度尋死想要自殺，但我做不到，我只有意識，身體其它機能都沒有用。”

“可笑吧，我連自殺都做不到，這樣的活著要比死去痛苦一萬倍！”

“后來我聽見父親說要停止對我的治療。”

吳夢怡淡淡地闡述著仿佛一件和她無關緊要的事情。

“母親不同意，和父親爭吵了起來。”

“期間，父親無比痛恨地罵我是一個浪費錢再也活不過來的廢物。”

“古怪的是，本來我是想死的，但當我聽見從別人嘴里說出要結束我生命的時候，我還是很難過，甚至很恐懼。”

“或許人就是這樣，面對死亡總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陳明聽著吳夢怡的講述，陷入了沉思。

命不長，難道是讓自己來聽吳夢怡的家庭矛盾？

它會這么閑？

吳夢怡頓了頓，隨后說出驚人的話來：“后來，母親為了我把父親殺了。”

陳明無聲地張了張嘴。

這樣的家庭的確可悲。

吳夢怡淡淡地道：“我不知道具體細節，只知道最后一次母親來我身邊，哭訴著這些事情，直到警察破門而入，帶走了母親。”

“從此沒人再會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什么，我的世界變得黑暗無聲，只有那些機器運作的聲音。”

“漸漸的我也習慣了這種無聲地黑暗，直到我發現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活過來了！”

陳明一愣：“另一個世界？”

是之前自己在吳夢怡內心世界里看見的那個公司嗎？

那群影子不完整的員工......

想起那群員工齊齊看向自己的空洞目光，陳明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吳夢怡點點頭：“對，就是另一個世界，一個靈魂的世界，被稱為方舟。”

“方舟？”

陳明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就是那扇門之后走廊通往的世界？”

吳夢怡再次點了點頭：“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操控那扇門，你是第一個。”

“你是怎么進入方舟的？”

“就是看見那扇門后，我的意識就會來到方舟，然后開始永無止境的工作，在那里不是我們操控影子，而是影子操控靈魂。”

陳明若有所思：“在方舟那里，影子不完整是代表某種含義嗎？”

吳夢怡愣了一下：“你去過方舟？”

陳明搖搖頭：“沒有，我是在你影子里看見的。”

吳夢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果然很特別。”

隨后，她點點頭：“在方舟影子代表融合度，影子越完整，現實中的靈魂就越虛弱，直到影子完整，現實中的靈魂就會徹底消散，來到方舟的世界開始生活。”

陳明瞇起眼睛：“方舟想成為第二個地府嗎？”

吳夢怡搖搖頭。

陳明突然感到一陣恐懼，他看著吳夢怡：“你別告訴我，方舟......想取代的是整個世界！”

吳夢怡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這就是方舟的最終目的，我在方舟工作了八年，可以算是最資深的老員工了。”

“我在現實沒法蘇醒，只有在方舟里才會有生活。”

“這八年我見證了方舟的建造，也見證了無數靈魂的到來。”

“方舟已經很龐大了，這八年的積淀已經讓它不弱于一個世界的靈魂總量了。”

陳明感到不寒而栗。

他沒有說話，但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想。

或許......地府的崩塌就是方舟就是一手造成的！

他在此刻也才真正明白命不長這次任務的含義。

它想讓自己了解方舟。

為了什么？

難道想讓自己阻止方舟搜刮靈魂的行為？

可自己只是一個人，怎么可能和一個世界去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