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廉沒怎么,他只是想到了前世梅蕓的死。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他為了所謂的正義是非,不顧自己心里的悸動,也沒有確實地將事情調查清楚就決絕地把梅蕓當作是反賊給抓了起來。
之后梅蕓中毒,他也只當梅蕓是執迷不悟不肯出賣楊大等人所以選擇了自殺。那時他竟還硬著心腸請了柳太醫親自施針拖著梅蕓的性命,不叫她痛快地離去。可在最后真相揭露京城大亂之時卻是梅蕓拖著那樣奄奄一息地身體,用她僅有的一枚“平安符”劫持了楊熙的親子,逼迫楊熙臨陣反水,救了他,也救了京城的百姓,然而梅蕓自己卻被突然出現的庾馨給推下了城墻……
孟廉一眨不眨的盯著梅蕓,從發頂到耳廓,從眉骨到唇瓣,孟廉用滿是疼惜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描摹著梅蕓臉上的每一處細節,這些都是他上一世抱著梅蕓完全失了活氣的尸體時才第一次細致觀察過的。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就又……
還好蕓兒還好好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雖然不清楚這事發生的契機是什么,但是他重生了,既然上天讓他記起了前塵往事他就絕不會允許那樣的事再次發生了!
“孟公子?”
衙役和女獄官都被孟廉突兀的舉動弄得很尷尬,這孟公子不會是得了失心瘋吧!這里可是大理寺的女牢,即便他和這女囚之間有過什么如今也該通通放下才是,何況這梅蕓雖然長得的確還可以,但也算不得是國色天香,這孟公子何至于此?
兩人看了看“披頭散發”的孟廉,再看一眼“被嚇得畏畏縮縮”的梅蕓,再說,這看著似乎還是孟公子一廂情愿!嘖嘖嘖!
那邊梁大人還等著呢,職責所在,即便與季桐關系匪淺那衙役也不得不開口來阻止孟廉的進一步動作了。
“她是我的妻子!”
衙役:啥?他的妻子!
女獄官:他的妻子!誰?這女囚?
梅蕓:誰?我嗎?他的妻子?
第五仁:完了!少爺這是真瘋了!
“孟公子,你這是?”
這衙役都快被孟廉給氣笑了,還他的妻子!騙鬼呢?有把自己媳婦送大牢里的嗎?還是以反賊的罪名!怎么著?這姑娘是給他戴了超級大綠帽子了?
看來這還真得派人去通知季大人一聲了!這孟公子簡直同鬼上身一樣,滿嘴里說得都是“鬼話”!
衙役向身旁那女獄官使了個眼色,女獄官隨即抬腿悄悄地向牢房外面移了過去。
然而孟廉卻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那衙役與女獄官兩個人的“暗箱操作”,他徑自側過身避開了衙役,挨到了梅蕓的身邊,并且毫不避諱地牽起了梅蕓的手,一邊不易察覺地用他的拇指輕柔地撫著已經被梅蕓抓扯得有些泛紅了梅蕓的手背,一邊對著那衙役認真且鄭重的說道:
“蕓兒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不是反賊!”
“孟公子你莫要開這種玩笑,季大人知道你這娶妻之事嗎?你的父母又知道嗎?”
這衙役是真的與季桐極好,否則他這會兒只憑孟廉這一句話便可以將孟廉也當成是反賊給抓起來了。但是孟廉雖然領了他的情卻明顯并不打算改口。
“多謝大人!不過這件事季大人是知曉的,我父母那里我也會帶著蕓兒親自同他們說清楚的。”
梅蕓聽到孟廉對大理寺卿梁大人派來的衙役說自己是他的妻子,還說要帶自己去見他的父母,還主動牽了自己的手,那一刻梅蕓沒覺得她幸福得要死了,相反,梅蕓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一切果然都是夢!
她就說嘛!孟廉怎么會來牢房見她?還說自己是他的妻子!還摸自己的手!這算不算是也是春夢的一種啊?
不過這個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她呢?她竟為這人傾心至此!日思夜想百爪撓心似的竟還青天白日的做起了春秋大夢!她明明就不曾和這個平時說話做事總是一本正經的臭小子有過任何曖昧啊!
唉!真是令人費解啊!
梅蕓直勾勾地盯著孟廉刀削斧砍似的側顏。既然是在做夢那就無所謂了,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想到這里梅蕓暗暗地動了動她的拇指,沿著孟廉的掌緣也在孟廉的手背上輕輕刮了一下,見孟廉沒反應梅蕓心里一樂,果然是夢!下一刻她便毫不猶豫地反手一抓直接將孟廉的拇指攥在了她的手心,稍頓了一下,似乎這樣還是不滿足,略一猶豫梅蕓又得寸進尺地直接與孟廉來了個十指相扣。
這下梅蕓終于消停了,可孟廉卻也徹底僵掉了。
他沒想到梅蕓會突然做出這些舉動,孟廉雖然因為記起了前世的記憶而明晰了他對梅蕓的一番心意,而且前世今生他也都與梅蕓拜了堂,成了親,算是真正的夫妻,可牽手這事卻還是兩世來的第一次。孟廉這會兒本就心情激蕩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上一世總是安靜規矩的小丫頭今日竟會如此放肆。
那衙役還一臉震驚地盯著他,孟廉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對梅蕓做什么,他只能悄悄地將他與梅蕓那對纏繞在一起的手背去他的身后,隨即另一只手虛握成拳輕抵唇邊,孟廉輕咳一聲掩去激動與尷尬繼續同那衙役對話。
“望大人海涵,衍之自知此事定會叫大人為難,但是今日我必要將蕓兒帶走。”
“帶走?”
如果說剛剛這衙役還只當孟廉是突發疾病說胡話,還想著看在季桐的面子上放他一馬,那現在聽了孟廉竟想把梅蕓“半路劫走”這話,這衙役可是真的不打算再輕易放過孟廉了。
梅蕓可是涉及反賊,就是大理寺卿梁大人在此也不敢肆意將人放走,而孟廉不過一總捕快的外甥,又不是皇上的外甥,也敢在這堂堂大理寺的衙役面前如此猖狂!
就在那衙役即將發怒的時候,梅蕓這里忽然正了顏色。
即便是在夢中她也不會讓孟廉因她而犯錯。
梅蕓強迫自己不去看孟廉的神色,果決地將她的五指從孟廉的指縫間抽離了開來。
“大人,我們這就走吧,這位孟公子怕不是得臆癥了吧?我同他可并沒有任何關系,若實在說有關系,那也應該是官和匪的關系,我是不會同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