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從來不是個省事的主,這次吃了虧以后更不會善罷甘休。我還是太年輕了,沒想到她還有后手。沒過幾天,她就開始借題發揮。一會兒說我帶寶寶洗手的時候把寶寶的衣服弄濕了,一會兒又說我帶寶寶畫畫的時候把寶寶的衣服弄臟了,總之沒個消停。我徹底寒了心,懶得跟她再給口舌,看她一眼都嫌多。她要是又鬧起來了,我就把老公推出去解決問題。婆婆估計對我也沒什么想法了,平常也不怎么跟我多言。
迫近春節時,張姐提出離開了。理由是想找個收入高點的工作。鐘點工一個月才2800,不夠養孩子的。雖然下午有半天時間可以照顧家里,但她家里有婆婆幫忙,休息對她來說意義不大。我建議她下午再找一家鐘點工,她覺得太折騰了,還是想找個白班育嬰師的工作,這樣月收入有個4000-5000元。我一聽明白了。相比于鐘點工,帶孩子的白班育嬰師確實事少錢多。
張姐攤牌的同時,婆婆也跟我們攤牌了。婆婆找我們談,無外乎就是帶寶寶的事情。這回婆婆總算找到了一個可靠的替手——青姐。本來青姐是有工作的,青姐也不愿意放棄本身的工作來給我們帶寶寶??墒鞘朗码y料,不久前青姐工作的那個工廠關門了,這下青姐就得重新找工作。這么難得的機會婆婆當然要牢牢抓住。青姐是自己人,又聽話又放心,而且做事勤快爽利,入得了婆婆的法眼。婆婆一連幾個電話勸青姐,別忙著找工作,先到我們家來看看,實在覺得不行再找工作也不遲啊。青姐松了口,婆婆估計高興地都快睡不著覺了。
婆婆穩住了青姐,就來找我商量。先說老人年紀大了,帶寶寶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說老人帶寶寶睡覺,老人鼾聲重,對寶寶的健康沒有好處;緊接著說想讓青姐來代替她照看寶寶。青姐我們是了解的,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帶寶寶放心。最后婆婆放了大招,明言青姐的保姆費由她來承擔,家里買菜的費用也由她來給。
話說到這個份上,可見婆婆要走之心已經是無比堅定了。婆婆開出的條件非常優厚,愿意承擔保姆費、買菜費等大額的支出,這是想拿錢來換取自由,換取她想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晚年自由。三請三留,我之前留婆婆早都不止三次了??蓮娏艚K非長久之計,更何況我和婆婆的矛盾基本上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長此以往矛盾只會越積越深。借此機會,分開過日子也好。
當然算盤打得再好,也得能落地才行。我告訴婆婆,只要青姐愿意,寶寶接受青姐,我沒意見。婆婆得了準話高興了,一門心思盤算著怎么樣讓青姐答應。青姐大年初三會來拜年,婆婆打算那時候再正面跟她談。
婆婆的打算我已了然,可是青姐的想法我摸不透。我總覺得青姐不太可能答應。畢竟相比較起來,做些鐘點工或者其他的家政都要比24小時帶孩子來得輕松些。青姐是一個喜歡有自由的時間的人,養成了自由的生活習慣的她不一定喜歡被圈在我這里。當然,這些話說給婆婆她是聽不進去的,只能我自己放在心里。我也明白,青姐是婆婆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青姐如果不答應,婆婆的自由生活就徹底泡了湯,再無指望。這一回我不打算出手了,就靜觀其變聽天由命吧。
青姐的消息還沒等來,我們家就已經波浪滔天了。估計沒人會相信,我們家過個年會過成這樣。大年初二,婆婆上演了一出跳樓戲碼。恩,對,是跳樓!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就是我跟老公鬧了一點別扭,兩人吵架,我對老公有些不滿。夫妻吵架本來是很小的事情,根本用不著旁人多摻和,但我家這位神仙婆婆不僅摻和了,還拿跳樓做威脅。估計是她覺得再不用伺候我們了,所以想揚眉吐氣一回;也可能是這段時間發現她兒子在家確實沒什么地位,寶寶跟我更親一些,心里不平衡,想打壓我一下抬高她兒子的地位。
總之,她上演了一出鬧劇,在我和我老公關著房門吵架的時候,她就氣鼓鼓地沖進來,對著我大罵,什么老子養的一個兒子被你騎在頭上拉屎拉尿,什么你再敢說一句我就從樓上跳下去,然后爺爺就給所有人發微信,告訴他們是你逼我跳的樓......
公公在外面拍桌子助威,左一句搞邪了,右一句不像話。
我可憐巴巴地躺在床上,又是覺得哭笑不得,又是覺得無能為力。我真想不明白,夫妻吵架這點小事值得你跳樓?!你的命也太不值錢了吧!真要你跳,你指不定還沒這個膽量呢。再說,就算你真跳下去了,法律也制裁不了我。我一沒推你,二沒逼你,你自愿拿生命當兒戲,我能有什么辦法。
為了配合婆婆演好這出戲,我趕緊哭了起來,躲進了老公懷里。婆婆大概是覺得這戲好像沒法唱了,罵了一圈也就出去了。
估摸著,這是我今年遇上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到現在我還想不明白,你跳樓威脅到我啥了?你真跳了樓,我和你兒子過不下去了,你兒子下半輩子能好過嗎?你孫女能有個好嗎?你的一條命就換來大家的擰巴,你這是圖啥?
大年初二鬧跳樓,大年初三搞談判。初三這天青姐來我家拜年,相談甚歡。我真沒想到青姐居然會答應婆婆。事情順利得超出了我的想象。他們怎么談的我不知道,總之青姐答應了,婆婆了結了一樁心頭大事。
大年初六這天是我的生日??上Ц牌旁谝黄鹞腋緞e想過一個舒心的生日。本來想著出去玩一天好好過個生日的,但寶寶可憐巴巴地抱著我,我就心軟了。眼看后天我和老公就都上班了,寶寶又得被關在家里,只能和她爺爺奶奶大眼瞪小眼。兩三歲的寶寶是多么的需要父母的陪伴啊。好多次早上寶寶都抱著我的大腿不肯放我去上班。她知道媽媽一走,她又得在家關著沒人陪她玩了。我們這種上班族,每天早出晚歸,能有個周末就已經不錯了,剩下陪寶寶的時間實在是太少。
想到這里,我就放棄了出去玩的想法,決定上午先和老公帶寶寶出去玩一圈,中午再出去吃生日大餐。那么吃蛋糕吹蠟燭的環節自然就放到了早餐時間。這樣又可以過個快快樂樂的生日,又可以兼顧了寶寶的陪伴,還可以讓寶寶感受一下過生日的氣氛,一舉三得。
可惜美好的理想要落地實現總是困難重重。不是這個理想有多難實現,而是有些人就成心給你添堵。
初六一大早上,我就起來梳洗化妝。生日當天我肯定要漂漂亮亮的啦。寶寶看到我那些花花綠綠的眼影腮紅覺得非常新鮮,一直跟在我身邊問這問那。
妝化好了的時候,老公已經把蛋糕端上了餐桌。寶寶圍坐在桌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蛋糕。我滿面春風地走出來,優雅地坐在桌邊,給蛋糕上插上蠟燭。公公婆婆正坐在桌邊低頭吃面條,沒抬頭看我們一眼。本來昨晚就說好了,早上一起吃蛋糕的,結果婆婆一大早上還是煮了面條。
我裝作沒看見,繼續自嗨模式。點上蠟燭,關上燈,和老公一起唱起了生日歌。寶寶也在旁邊手舞足蹈。我們唱生日歌的時候,公公婆婆還是耷拉著眼皮,埋頭吃面條。他們不是不懂過生日的流程,也不是不會唱生日歌。上個月我老公過生日,他們家親戚都來給他慶祝生日。那天的生日宴上一樣有唱生日歌吹蠟燭的環節。公公婆婆那天很賣力地拍手,和著音樂一起唱生日歌。所以他們不是不會唱,而是不想唱,不想給我這個兒媳婦過生日,更不想看到他們的寶貝兒子給我這個媳婦過生日。
我懶得計較這些,裝作無所謂繼續該干嘛干嘛。分蛋糕的時候,公公拒絕要蛋糕,直接扭頭進了廚房,婆婆也只是客氣地嘗了一口,也轉身進廚房了。
我沒管他們,繼續低頭吃我的蛋糕。可是哪怕我委曲求全,卑微到了塵埃里,婆婆還是沒打算放過我。
寶寶一直盯著我看。小孩子天生都善于觀察,她看出來了今天的媽媽跟往常不一樣——媽媽變漂亮了。寶寶就一連串地說:“媽媽今天真漂亮啊,媽媽今天化妝了,我好喜歡媽媽的腮紅啊。”
看著寶寶高興,我也高興,順嘴就哄著寶寶說:“以后我也給你買,你也會化妝的,也會像這樣漂漂亮亮的?!?
本來是逗寶寶的一句玩話,更何況,寶寶是女生,幼兒園都已經有了六一舞蹈表演,化妝這些是在所難免的。更何況,不會化妝的女生那叫女生嗎?放眼大街上看一看,哪個女生不會化妝?。?
可是這個邏輯到了婆婆這里就講不通了。婆婆這下子抓住話柄了,開始在廚房邊擇菜邊放炮:“你教的這些都是什么???從小就教她怎么樣講美怎么行,要教她講禮!”我忍著氣,想反駁兩句,婆婆的嘴比炮彈還快,繼續在那逼逼:“你看昨天來家拜年的那個小女孩,多有家教。你姑娘別以后像你這個樣子,面上好看,肚子里全是狗屎狗屁!”
婆婆邊說邊得意地笑,我忍不下去了,這已經到達人身攻擊的程度了。婆婆還在那里繼續瞎逼逼。我示意我老公,他就坐在我旁邊,婆婆的話他也是聽得明明白白??衫瞎莻€窩囊廢就會給我使眼色讓我先進屋。我還天真地以為我進屋后老公會去說婆婆的。
結果我進屋以后,老公就哄著婆婆說笑,根本沒為我出頭做主。我心涼了,鐵著臉出來拉上老公和寶寶直接出去玩了,再不看婆婆一眼。
這樣的生日,就算后面的午宴再豪華豐盛也算不上快樂吧,更別提圓滿了。婆婆非要在我生日上來這么一下惡心我。后面的一天時間里,我可著勁給老公甩臉色,罵老公,掐老公。也不知道我這老公是真傻還是愚孝,他竟然覺得他媽早上的話沒多大問題。我徑直告訴他,你爸媽都是注重過生日的人,年年生日請親戚來家做客過生日。你要是覺得這些話沒問題,下次你爸媽過生日的時候,我就當眾把這些話說一遍,看看你覺得合適不合適。
老公好像現在才回過神來,才開始重視我的話。男人有時候不是真傻,是裝傻,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委屈的是你不是他。所以他是能不理會就不理會,但是如果一旦事情影響大了,或者影響到他了,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這件事成了我過不去的坎。初六那天,我鬧了整整一天,罵了我老公整整一天。氣還沒有消,這寶貴的一天也過完了。這件事情我久久放不下,后來無論是婆婆的七十大壽還是公公的生日,哪怕是老公的生日,我再沒好臉色了,也笑不出來了。婆婆跟我鬧一次,我對老公的意見就大一層,我和老公的情分也就淡一層。夫妻的情分就是在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中慢慢磨淡了的。想想經典的《如懿傳》,本來青梅竹馬,最后居然最后走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身在婚姻中的我是真有感觸了。我當然不希望和老公走到這種結局,可好的關系不是靠一個人努力經營就夠了的。一方努力另一方拆臺,那是怎么樣也搞不好的。
晚上回來后,老公確實找婆婆談了,問婆婆早上是為什么。婆婆居然說是因為蛋糕沒有先分給她和公公,沒先分給長輩那就是不講禮數。尤其是我沒給寶寶帶好頭,當著寶寶的面,沒教寶寶這些禮數,那就是犯了婆婆的大忌了。確實,沒把公公婆婆時刻供起來,那在他們眼里就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不可原諒的大罪!
我徹底無語了,這神邏輯的公婆還能找到兒媳婦?也就是我這瞎了眼的媳婦才進了你家的門。我對婆婆徹底心寒了,從大年初六起,我再沒叫過她一聲媽,能不跟她說話就不跟她說話,能少看她一眼就少看她一眼。
至于我那個糊涂愚孝老公,我也沒給他什么好臉色。估計經常在我的秋后算賬下,他也沒什么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