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臉所說的食堂就是不遠處，商業街的第一家店鋪。

木質的牌匾寫著“食堂”。店鋪的廚房是玻璃平頂屋，外面待客區搭了個布棚擋雨，桌椅是木做的，做工很粗糙，用木板修修補補又能堅持一下，看著就好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街邊攤鋪子的擺設，地上濕漉漉的，不知是剛清洗，還是積水難排。

廚房很小，幾只有動物特征的廚子忙里忙外，但身型都一致的胖，好像是一個箱子擠滿了棉花糖，而外面坐滿了客人。

言珊不知被什么吸引了，掙脫了我的手，雙腳不聽使喚，跑到了廚房去。

我的一脫手，言珊被里面的廚子生生地扯開了四肢，“噗”地一下，好像是扯開一只羽絨枕頭，頓時空氣中飄滿了鵝毛。

看著廚子手里的皮囊，我愣了，一只手抓了些羽毛，那是有溫度的。

外面的客人起哄了！有很激動的敲桌子，有指著廚房罵人的。

聲音嘈雜“翁嗡嗡”地，我聽不清，滿眼還在空中飄著的鵝毛，雪白雪白的。

而我那只放開言珊的手像被冰封一般，一瞬間刺骨的痛，雙腿僵硬著，耳朵起鳴，刺痛神經。

眼睜睜看著有著言珊容貌的皮囊被廚子拿進了廚房。

不知從何時，一個穿著黑衣的與我擦肩而過。他的胡須很長，翹起來很夸張，一張娃娃魚的臉，驢一樣的身形。它手里拿著一張布貼，一邊用手指沾口水涂在布貼后，一邊罵廚房正享用美食的廚子，聲音很沙啞，怒氣洶洶地道:“不是說了，不能隨便進出廚房嗎？看你們那懶樣，還不快給客人上菜，過了時候，食材都被你們給zao蹋了，上哪兒找去！”

娃娃魚臉怪，話音落，手也沒停，布貼也貼好了，上面明確標識“皮囊者禁止進入廚房”

我腦袋像被砸了個窟窿，是呀，言珊沒了！

我腦海里重復播放著一些瑣碎的片段，言珊的笑，言珊的哭，我們緊握的雙手……

真的，言珊沒了！

那具皮囊是言珊的呀！

廚子用臟臟的手，粘著幾片鵝毛。言珊的皮囊被掛在廚房里，像是一件衣服。

娃娃魚怪，看到我很是客氣，輕輕推著我，騰了個位子，讓我坐下“小美女，坐坐坐，本店招呼不周，你帶的皮囊很是新鮮，等著豐盛的一餐吧”

娃娃魚怪的手腕勁兒很大，我只能順勢坐了下來，腦子像卡了殼，只聽到了“餐”，“餐”字在腦海里不斷回響。

待娃娃魚怪拿走它的手，我忽而不顧一切地拔腿就跑。

我受夠了這些莫名其妙，為什么那么殘忍的場面飄著鵝毛，言珊是這樣，那其他人呢？

食堂的客人沒有因為我而驚訝，自顧自地吃得很香...

我的腳步沒有停止，余光在快速地觀察著這條詭異的商業街。

有捏成人形的面團下油鍋，趟湯水，很快便放進了碗里。

有用皮囊的頭部位置做成背包的商品……

我的身軀在行人中算是比較嬌小的，逆行免不了碰撞。

每次一停留，都是對心靈一次重大的撞擊。

那邊的辣椒醬店鋪，感覺像浸泡福爾馬林的生物標本，這個馳名辣椒醬，在用人的各個部位和各種辣椒混合腌制醬料。店鋪裝飾得還很喜慶，很復古。老板特意穿了紅衣裳。

我被兩個體積龐大的，我根本看不到臉的球擠到了邊上。

右邊的小攤子，老板一只手拿起一副娃兒的皮囊放到鍋里煮爛，一只手竹簽往里攪了攪，白色與清液同時滲出，和碗里的糖漿攪拌，再倒到大理石上，第三只手以很快的速度用混合好的甜點繪制出動物蛇，把竹簽放到軸心，用鐵鏟壓壓......老板非常滿意的作品，第四只手和第五只手為自己鼓掌。

捏糖人的場面極其惡心，告訴自己堅持住，不能慌，我加快了腳步。

不遠處那些從烤面包里伸出的烤焦的手指，還有那腥臭的紅色醬料。

我暗示自己這些都是面粉，都是逼真模型。

而當我看到不遠處那一攤子的皮囊。

我內心波瀾起伏。這不正是尋人告示上面的那女聲的皮囊嗎！？

怎么那么多一模一樣的！

直覺再次告訴我，要假裝鎮定，這樣才能保住小命。遠遠看著，我想繞開，想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