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書房相對氣氛寧靜,席尙景到桌前倒酒,紀伯倫站在他身后。
“你說不介意是假的。”
“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他倒完兩杯冰酒,走來遞紀伯倫一杯,兩人相看。
紀伯倫接酒杯后,對話才得以繼續,席尙景將自己那杯放回書桌,微扯開領帶。
紀伯倫也將領結扯開,解悶死人的襯衫紐扣。
“所以你要我還回來?”
他點頭。
“那當初為什么分手?!”
“我告訴你原因,你就把她還給我?”
紀伯倫動了動喉結,看見他黑色襯衫下的紋身。
席尙景腰背抵著桌沿,雙手插褲袋:“回答。”
……
“我愛他。”何詩雅說出口,微紅的雙眼看時音的眼睛,“我不能放手,即使紀伯倫放手了,我也不能放。”
時音迎著冷風,安靜地站立在她旁邊。
“你現在迷惑了他,過段日子,他總會知道我跟你的差別,他是個頭腦清醒的人,不可能為你發一輩子燒。”
“詩雅,我不是針對你,你是個非常好的女生……”
“女生!”何詩雅搶話,吸一下鼻子,傷心欲絕,“別諷刺我了,好嗎!”
“我沒有諷刺你。”
“哈哈,”她笑出聲,“那你現在還欣賞嗎?!”
“你知道這個稱號是我多想從別人口中聽到用來叫我的嗎!”時音第一次加重嗓音。
何詩雅通紅著眼看她。
時音接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搶了你的男朋友,對不起我上了他的床,對不起我辜負你的感情,對不起我是這樣一個壞女人!但你何必看輕你自己?這全是我的錯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也羨慕甚至嫉妒過你!你是個完全純天然的人,沒有一點瑕疵的是你……”
“但是他不喜歡你口中的好女生,他喜歡壞女人!”何詩雅再次搶話,嗓音已經沙啞,她指著時音,“就像你這樣的壞女人。”
時音閉眼,良久之后,慢慢說:“我就是那個女人。”
……
書房內,席尙景說完之后,目光沉沉地看著紀伯倫。
紀伯倫盯著地板,思維從初聽時的高度集中到現在一片放空。
席尙景給他時間考慮。
但是這考慮時間才過一半,門口傳來叩門聲。
……
“那個他追了很久,送他佛珠他戴到現在的女人,就是我,他胸口紋那朵紅玫瑰花也是為我紋的,我就是他的前任。”
何詩雅怔怔地立在原地,目不轉睛地望時音。
“就是……”回話的時候,話音都顫抖,她咬唇吸一口氣,“就是你。”
“我們分手一年,我是為他才來的奧地利,一開始我就是要這么做的,至于是不是真感情,就像你說的,至少在一年前是的。”
“……”
“那現在呢,”良久,久到眼淚都冷透,何詩雅哽咽問,“你對他呢?”
“我會看情況。”
“所以……起點我是輸的,終點我還是輸的。”何詩雅越忍越難受,捂嘴抽泣。
時音再次道歉:“對不起。”
又安靜地呆了好一段時間,夜風襲頸,時音準備走,何詩雅忽地抬頭:“你們不會在一起到最后的。”
她瞇著眼回頭。
“你想得真簡單,真的以為你已經夠愛他了?”何詩雅接近哭,偏又哼笑一聲:“你知道什么是政治聯婚姻嗎?你知道什么是門當戶對嗎?或者,或者你知道席家究竟有多復雜嗎?我背后的家族又與席家上層有多緊密的鏈接?不是我說了算的,是我們各個家族說了算!今天我可以走,但明天會有下一個我,后天會有第三個我,直到很多天以后,你會看見一個跟你一模一樣,家族卻龐大過你千倍萬倍的人出現!她比你還要壞,比你還要有魅力……”
說到最后,何詩雅咬唇:“然后你就變成了今天的我……”
時音聽完她所說的一切,閉了閉眼:“我不全愛他……”
“如果我只愛他,我會輸你一萬倍,但是慶幸得是我還愛我妹妹,愛我媽,我愛好的生活,愛能讓我帶給她們的權利,愛能創造好生活的錢財,我愛這些,所以我愛能把錢財和權利拱手送我的他。”
“為了留住這樣的他,”時音說到最后,目視前方,“我會不擇手段。”
何詩雅怔看她,時音說:“而這,是我的家族唯一教給我的。”
時音說完走上一個石階,此時別墅前車道傳來動靜,何詩雅通紅著眼看去,有三輛車順著冷杉大道遠遠駛來,速度持中,一直到別墅前穩穩停下。
粟栗智從中間的車內下來,冰清玉潔的氣質甚于以往,而時音走上前庭之時,面前大門也恰好從里打開,她看到里屋的席尙景。
席尙景也看到外面的她。
兩兩相對,對視的一秒間步子都停頓,緊接著時音口袋內手機響,她側身接電話。
他則從她身后經過,一路下階趕時間到車前,粟智跟著他身側說話,他開車門。
“姐,”是苒苒的國際長途,一接通就喊她,話音里保持不了鎮定,迅速告訴她,,“時行川回來了,他知道我們做的事情,要讓我們下個星期就走,秦鳶被韓青玫唆使來醫院鬧,醫院不敢治媽的病了。”
時音皺眉:“苒苒你現在在哪里?”
“在醫院,”頓一會兒后,她嗓音微抖,“姐,媽得癌了,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身體,在那一刻,凍成冰,用了很大的勁恢復過來。
時音立刻回頭看向車道,席尙景上車前又來電話才留在那兒。
粟智站在他的身側等候,這場景就跟兩年前一模一樣,時音手指冰冷,微顫著下石階。
何詩雅盯著她。
里屋又走出許多人,席庭也下石階,他們依次從時音的身側走過,不打招呼,似乎所有人都收到了同一個訊息,此刻各回各的王國,爭分奪秒。
時音現在的腦袋里很雜,她絞盡腦汁想起來的,只有紀伯倫說的席尙景這次休假結束后要飛國外兩個月。
兩個月不回來,兩個月,而她等不了兩個月。
她連兩天都快等不了了。
老天到底要跟她玩同一個游戲,玩多少次……
他這一走又要走多久。
她不敢保證他還會不會再回來,所以現在所做的,就只有強撐著來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
他終于聽完電話,臨上車前朝她看一眼,感覺到她目光里的求助。
又是一場相互博弈的心理戰,時音心都絞疼了,他慢慢地側向粟智。
“給她一間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