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地餐廳擁有如同前世大學食堂這類快餐場所的空間布局，只不過人工售賣員變成了一臺自助點餐機，在電子顯示屏上完成點單后，會自動扣除身份芯片中的電子貨幣。

隱藏在自助點餐機內部的傳送帶，將后廚事先制作好的食品送到點餐者面前。

這種如同工業生產線般的場景，讓馬原莫名地有些懷念上學時，被食堂大媽顛勺支配的日子。

而威爾口中的大餐，也不過是由藻類蛋白質工廠生產的合成肉，在添加了大量食品添加劑提色增香后，看上去顏色鮮艷的有些不正常。

看著包括威爾在內的軍官們都大快朵頤的模樣，馬原不禁感嘆，鳳凰城普通人的低生活水平，與他們身上使用的高科技賽博義體，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見過肉么？比你在外面吃合成膠的味道好上無數倍！”

午餐時間，威爾向眾人簡單介紹了馬原的入職，出外勤的新人第一頓飯與軍官們坐在一起，是第六組的規矩。

如果沒有馬原，今天上午里奧受傷的事，將對威爾在組內老好人的形象造成致命打擊。

尤金心里憋著火，見馬原看著肉食發呆，“好心提醒”道：

“這些不是荒土畸變獸身上的臟肉，放心吃就行！”

沒必要在這些小事上多生事端，馬原就像是沒聽出尤金嘴中的嘲諷，將一大塊黏糊糊的合成肉放進嘴中。

一時間，駐地餐廳又充滿了歡快的氛圍。

……

午餐結束后，馬原正想回停尸房繼續研究血能，威爾則將他叫住道：

“正常來說，需要出外勤的人員會有一段時間的專門培訓，讓他們學會戰斗中應該具有的基本素質，如何掌握自己的賽博義體，但今天晚上控制中心要求第六組到D級污染街巡邏，我想讓你一起去?！?

“外城地下未修復的蟻巢系統在機械高墻修建完成后，已經跟荒土隔絕了幾十年，幾乎相當于一個封閉的小型地下荒土系統，里面的畸變獸可能畸變成了與荒土完全不同的樣子，在去地下之前，要抓緊時間讓你適應戰斗?！?

威爾帶著馬原走出餐廳，解釋著下午“特殊培訓”的原委。

走到一樓標著“幻夢體驗室”的房間后，威爾機械手臂在合金門前晃動，合金門緩緩打開。

三臺密閉式賽博網絡接觸艙放在房間中央，密密麻麻的數據線纜從單人床大小的艙室中延伸出來，與墻壁上的接口相連。

威爾對著耳麥說道：“西澤，你來一趟幻夢室?！?

馬原心中隱隱有了預感，果然聽到威爾接著道：

“這是公司自己研發的二代半賽博網絡接觸器，我向管理AI申請了算力通道，將你的個人接觸器與這玩意相連，就可以在接近真實的幻夢中進行基礎培訓。”

他示意馬原去房間一角的消毒間。

“先沖洗一下，消消毒……換上專用幻夢服?！?

“西澤是組內的精準射手，目前正在向狙擊手方向發展，醫療兵不需要沖鋒陷陣，最重要的是學會如何在戰斗中保存自己，然后才能救援同伴，他將交給你一些基礎的賽博武道?！?

馬原其實已經掌握了一門名為“螳螂斬”的賽博刀法，但掌握的過程近乎前世傳說中的“頓悟”，實際上對賽博武道并沒有多少了解。

之前無論是跟貓爪診所的其他學徒，還是面對獸祖幫的幫派分子，他更多的依靠身體本能和血肉能力。

馬原在進入消毒間前問道：

“什么是賽博武道？”

威爾臉上露出一絲神往，似乎想到了某種恢弘的場景，然后化作一聲嘆息道：

“我只能告訴你，強大的義體改造永遠是機械對血肉的逆向掌控，最高境界就是徹底轉換生命形態，不死不滅?！?

……

西澤就是今天上午在駐地警戒塔上值班的年輕士兵，馬原對里奧的緊急救援讓第六組所有人都意識到，他是一個有真本事的賽博醫生。

誰不希望在自己受傷后有個醫術高超的家伙就在身后呢？

戴上氧氣面罩、生物冷卻液沒過全身、生命監控系統開啟，個人智線接入接觸艙端口。

眼前景象忽然出現如水波的晃動，傳遞到大腦中的視覺信號畫質正在快速下降。

“幻夢數據加載時會出現黑屏現象，沒有經過改造的生物腦一般會喪失三到五分鐘的視覺信號，刺痛、失覺等等感知系統的紊亂都是正常的……”

馬原與西澤進入幻夢體驗艙后，威爾便離開了房間，只剩下設備聯網的兩人進行為期一下午的特訓。

黑屏么？

但自己眼前景象只是模糊了一些，身體也沒有特別明顯的異常。

耳邊傳來西澤略帶痛苦的聲音，馬原并未把自己的真實情況告訴他。

“幻夢可以調節時間流速，考慮到你是第一次體驗，時間流速感知大約放緩了三到四倍，今天一下午的時間，在幻夢中你將感知到度過了兩天，等你支撐不住或者在幻夢中死亡，咱們就退出程序?！?

“喂，喂喂！”

“馬原！該不會是暈了吧……”

“你就想象成我正在你旁邊就行，大腦的生物電信號將實時轉錄進幻夢中，交互體驗近乎真實，嘗試用大腦思考說話這個動作?！?

不知道是否因為想要轉移注意力，以便讓自己從失感狀態下得到一絲聲音回應，西澤變得有些話癆。

馬原看著眼前如同卡帶視頻般的影像，嘴中含糊回應了句：

“我還好?！?

西澤語氣中帶著驚喜：

“那就好！看來你的生物腦驅動力還算不錯！”

“說起來，我還是沾了你的光了，在戰斗模擬幻夢中進行高強度訓練，有助于快速提升生物腦驅動能力，我平時可舍不得申請幻夢訓練?！?

“在我接觸幻夢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組里有些家伙，怎么舍得一發下工資，就將錢花在那些私人幻夢體驗館中。嘿嘿，我現在才知道，幻夢能訓練人的戰斗本能，也能給你帶來極致的享受?！?

伴著耳邊西澤絮絮叨叨的聲音，馬原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

那里似乎是一片荒蕪的廢墟，黑洞洞的地下走廊入口前，斜斜地插著生銹的標識牌，牌子上露出斑駁的字跡——

鳳凰城地鐵中央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