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哥，”我現在叫風哥叫的越來越順口，自然地像是他就是我親哥。“把帳結一下，”大早上我就開始要錢，果然是無利不起早，這要是放以前我可能就不要了，但是現在知道了對我來說是肉，對他來說是牛毛，不要白不要。“外賣225，我打車50，林婉靜打車接我送我然后走，給了她三百，一共是575，對了5塊錢水也算上吧，580，微信支付寶都行。”

他可能是上班去了，9點整回的我微信，轉賬給我1000，還說剩下的給我做辛苦費，我收了，又發給他400，說這是找給你的錢，好兄弟幫忙20塊錢喝杯奶茶就行了。他收了我找給他的錢，馬爸爸想，還有找零？我微信都讓你們玩出花來了。

但是經過了昨晚，也算是一個月的隔閡一洗而空，我們時不時發個消息，剩下這一個月假期也沒那么無聊了。

我聊天才知道他沒去別處，就在他爸投資的公司上班。他說的沒錯，果然是他爸有錢。

“那你現在是老板嗎？”有的人出生就在別人的終點線上，這世界公平也不公平，不公平也公平。

“我爸和幾個朋友一起投的，我爸不是最大股東。有一個叔叔股份比我爸多，現在他在管理。”不是非得上市公司，有些小企業是幾個人合伙干的，也會根據當時投資的大小排一個順序，來決定未來的話語權。

“二老板？”他話里的意思不就是第二嘛。

“是裴總。”

“二總。”

“我看你是欠揍了。”

“嘻嘻嘻。”我一定是生了很嚴重的病，別人說我欠揍，我竟然還笑。

“你是老板還需要陪客戶喝酒啊？”

“沒辦法，第一次見面說認識認識，以后要合作的，不喝不行。”

好吧，聽起來好像確實拒絕不了。“你這裴總也不好當啊。”

“你在家干什么？”

“在學習，在準備考研。風哥，考研難嗎？”

“我沒考，保送的。”

“。。。。。。”

他還給我發笑的表情，我朝他扔了一個大炸彈。

“我還沒有想好，工作還是考研。”

“那就先學著。”

“。。。。。。天下男人都說一樣的話嗎？”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要去吃飯了，你工作吧。”

“這周能一起吃飯嗎？”他問我。

“我能啊，就是你還得上班，你有時間嗎？”

“老板可以不上班。”

。。。。。。看看這資本主義的丑惡嘴臉。

周五我沒讓他來接我，約好了地方我自己去了。吃了飯，我也沒跟他客氣，“太久沒吃了，忘了輪到誰了，既然你現在是裴總了，那就從你重新開始吧。”

“喝奶茶嗎？”

“你為什么總想買奶茶？”

“不知道給你買什么。”

“為什么要給我買東西？”

“因為無聊。”

這就。。。。。。這大腿粗的我都不好意思抱了，“我聽說黃金又漲了，你無聊的話給我買一萬兩金條我存著吧。”我就是胡扯的，一萬兩金條是多大體積我都不知道，重量應該是一萬兩，哈哈哈我真是數學小天才。

“嗯，等我攢夠錢給你買。”他說。他肯定也知道我是胡扯的了。

他大部分時候還是和以前一樣，沉默冷靜不茍言笑，但是我在他前后左右上躥下跳地鬧他，有時候他也會給面子的配合我一下。

這樣的快樂沒有幾次，我就開學了——我大四了。我一邊找工作一邊準備考研。考研的人都在教室里占了座，我也算占了座吧，我的書都在抽屜里，桌面上也沒寫“考研占座”四個大字，占座真是全世界最不文明的行為了，就跟公交車上說一個空座“這有人了”一樣，就應該說“他死了？不然我怎么看不見？”來懟他。書本上也沒寫我的名字，柳夢煙三個字我還是不想讓它們暴露在我不在的范圍內。

我占座？占了個寂寞。不過幸好我也不怎么去，三天兩頭去一回，這屋里人也不多，我去了也沒人搭理我，我就坐那想我到底要不要考研。我感覺我已經考不上了，因為別人都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我還在想要不要拉弓。

快十一假期了，我還沒給家里打電話，我爸電話就打來了，“柳夢煙你不要回來了，沒幾天了，在學校專心學習吧，為了防止你偷跑回來，我和你媽要出去旅游了，你回家也沒飯吃。”

“爸，我想說兩句話，一是知女莫若父啊，二是你這樣對我，我以后很難孝順你啊！”

“哎呀莫說大話，你以后過好你自己就是孝順我了，我們有自己的生活，可沒想靠著你活。快好好學習吧。”然后就掛了電話。

世上所有親爹，親娘，都是如此嗎？

3號我又去了一趟自習室，就再沒去過了，學裴南風借了幾本書在宿舍看書。7號是假期最后一天，裴南風叫我吃飯，我說我在網上新學習了一種排骨米飯，不是外面的燉排骨配米飯，而是把最好的小肋排剁成小塊，把胡蘿卜和土豆等切成丁，再加上配料和米飯一起在高壓鍋里燜，看著特別好吃，要不要試著給你做一下。4點他來接我，我們去超市買了食材一起去了他家。

那車太顯眼了，讓同學看見不定給我傳出什么來，所以從我開學這段時間一起約飯，我或者是自己去，或者是讓他在離學校兩條街，公園邊上有個停車場的地方等我，我走過去。這偷偷摸摸的，他還笑話我說以為自己接的是一線女明星。我說我可不就是學校的一線明星嗎，超一線。

但今晚，一線明星直接降為三級了。

排骨誠不欺我，做出來真的和網上看起來一樣好吃，裴南風沒有夸什么，就是悶不吭聲吃了三碗，連我都吃了一碗半。我們又玩了會兒游戲，一看時間過了10點就下線了準備回去了，游戲里有個送好友金幣（游戲小道具）功能，送了金幣就會給好友發送QQ微信消息通知，其實就是游戲商設計的一個小廣告，就告訴玩家我在線上，你快來和我開黑啊，或者提醒玩家你怎么好幾天不上游戲了，來玩來充錢啊兄弟。我習慣性的點了送金幣，把游戲小獎勵都領了，就下線了。快12點了，裴南風說學校門口沒什么人了，要多送了我一段，我謹慎起見還是在公園那里下了車自己走回去。路過宿舍區的時候有點奇怪，今天怎么燈火有點太多，今天是跨年嗎，大家都不睡。

我刷門禁回了宿舍，和我一起的幾個女生用肆無忌憚好奇的眼光看我，我也沒怎么在意就回了宿舍。

“煙煙，你去哪了？”林婉靜沖過來拉著我的手，怎么那么慌亂呢。

“去裴南風家吃飯了。”我不解的語氣問他，“怎么了？”

“你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嗎？”

“婉靜，你先讓煙煙坐下再說。”胡鈺把我們拉進屋里，把門關上，又把窗簾也拉上了，這怎么。。。。。。有什么大秘密要商量嗎？

“對啊，一直在他家。”

“你和他睡覺了嗎？”林婉靜問我。

我刷的一下睜大眼睛，這是哪跟哪啊，話題跳躍不說，這也太敢猜了。

“婉靜，靜靜，你是不是著急暈了，那人明顯不是裴師兄。”胡鈺拉過我坐在凳子上。我又抬頭看她，表情分明在說你們這是打什么啞謎呢。

“煙煙你聽我說，你別慌，現在發生了一點事，絕對是有人要害你，誣陷你的名聲，但是長的實在是太像了，我們說什么大家都不信，我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短短幾句話，我就大概知道又是哪一類事了，作為資深渣女，資深綠茶婊，還是有一點自覺的。“什么東西我看看。”

“煙煙，這個視頻。”胡鈺拿手機給我，并說了，“煙煙我不是想保存的，我是想著留著資料，就算以后打官司也是證據，我才保存了，你看了別生氣。”

“你見我生過氣？”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事我也能笑的出來。

她看我還和以前以前一樣淡定，才把手機給我打開，放了視頻。畫面里女生和我高度相似，至于男生是我從沒見過的人，也有可能是我見到但我忘了，畢竟大海那么大，也不是每一條魚都配有名字，普通的小魚，他們只有一個種群的名字，比如沙丁魚，播音一般會說“這波遷徙而來的沙丁魚有十萬只之眾，前方有鯊魚群在等著他們，啊鯊魚開始進攻了，這只鯊魚吃到了，啊那只鯊魚撲了個空，只吞掉了幾百條。。。。。。經過這場生命的廝殺，這群沙丁魚只損失了1/5，他們的族群得以保留，他們將繼續生息繁衍。。。。。。”播音從來不會說“啊這條沙丁魚被吃掉了，太棒了那條沙丁魚逃脫了。。。。。。”普通與渺小，悲哀嗎？不，只是與生俱來的殘酷。

他們沒有在乎這與生俱來的自然法則，卻也在做著與生俱來的自然之事。

我帶著快進的看了三遍，他們兩個在旁邊盯著我，注意著我的情緒，我把手機還給胡鈺，“沒什么意思，鏡頭還有點晃。”

林婉靜拉著我的手，“煙煙，你真的沒事嗎？現在這個視頻全校都傳開了，論壇都炸了，都在說這件事，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證明這不是你？”

“我為什么要證明？”我笑著打了她一下，“我知道不是我就行了，和以前一樣，他們哪次不是鬧兩天就停了。”

“那就。。。。。。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管？”

“對，這么晚了，洗洗睡吧，女生多睡覺才會漂亮。”

她們兩個面面相覷，說“行吧，咱們不管了，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我拉了她們說快洗漱吧，明天就是工作日了，還得投簡歷找工作呢。

第二天，我無聊的打開了論壇，看看胡鈺說的炸了是炸成什么樣了。

1：看看吧，你們的女神在別人面前是什么樣子，你們吐了嗎？

2：這是我的女神啊，讓我死了算了。

3：這確定是柳夢煙嗎？

4：怎么看都是她。

5：看著女神我要忍不住了。

6：樓上老哥穩。

7：樓上的樓上，我也一樣哈哈哈。

8：這男的誰啊，有人在學校見過嗎？

9：這男的長的還不如豬，女神眼睛瞎了？

10：話說你們不覺得這地方太差了嗎？我女神這么沒有檔次嗎？如果是我，我肯定帶她去全市最貴的酒店。

11：可惜不是你，舔狗快滾。

12：我不相信我女神這么小，我看著沒有D也有C了。

。。。。。。

513：你們快看，手機消息提醒，屏幕亮了一下，是10:20，你們有誰知道她昨晚什么時候回宿舍的嗎？

514：已經在吐了。

515：終于本性暴露了。

516：我看見了，是快12點時候，在校門口，她自己走回來的。

517：女神我愛你，下次選我好不好。

。。。。。。

1031：她三號的時候來過自習室，就再沒見過了。

。。。。。。

1542：她那天是4：17離開宿舍的。

。。。。。。

1671：她這幾天應該在宿舍，我在食堂路上碰到她了。

1672：我也碰到了。

。。。。。。

2095：誰來說明一下真相啊，想聽。

。。。。。。

3122：對了，柳夢煙現在在學校嗎，讓她出來解釋一下。

3123：視頻都有了，還要什么解釋。

3123：樓上兩只狗，人家為什么為什么要跟你們解釋。

。。。。。。

4563：啊兄弟們我來晚了，你們誰有視頻讓我看看.

4564：給我視頻，我來鑒定一下是不是柳夢煙。

。。。。。。

5126：就是柳夢煙，我看過她的腿，左腿膝蓋上方有一個小黑點，視頻里也有。

5127：老哥，你真是針孔攝像機本機。

。。。。。。

重復內容很多，我大概看了一下就沒有再往下翻了，我退出來，看了一下總評論數，20716了，上次有明星來我們學校參加音樂節活動，也才8000多的討論，我不是頂流是什么。

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我就沒有再過多關注了。誰知道三天后，事情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學校各種社交賬號上全是關于這件事的帖子，有關于罵我的，也有幫我澄清的，置頂的是一個關于時間線的帖子，我看了一下，我這個假期乃至我上個月的行蹤，都縷的八九不離十。每個人身邊都沒有監控，但是大家都是一個個的攝像機碎片，多了拼在一起，就是一臺攝像機，把他們想拍的人拍出最高清，最貼近的角度來。

有一些帖子在維護我，但是他們都沒有實證，都是一些“看著身材還是有差別的”，或者“女神怎么可能突然眼光變差跟這種人睡覺”，“你看看和女神傳過緋聞的都是什么人，這個豬也配？”

有一個帖子有點意思，他放出來一張有一次參加舞蹈大會跳舞的照片，上衣有一點露，然后他真是數學鬼才，在那圖片上畫了輔助線，算了sin和cos，并對比視頻里的那個，用一串數學公式計算了一波，證明那不是我，確實比我小一點，形狀也不太相符。下面評論全是“666”，“大家都是九年義務教育，為什么你這么優秀。”“老哥你是不是數學系？”“大神，教我高數吧。”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感覺到冒犯嗎？有的，畢竟誰愿意把胸拿出來讓人畫輔助線。但是我也有點感謝他，雖然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幫我還是想黑我，但是表面看起來確實勸服了一波人。我最主要還是佩服他，那些數學公式我看了，邏輯嚴謹，條理清晰，我真想有時間跟他切磋一下數學，或者向他請教一下，真的太強了，我佩服強者。

還有一個勉強算是有證據，是我游戲送金幣的時間，10:13分，看來這是我游戲的好友來救我了。“10:13還在打游戲，10:20就可以？”嗯，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但是下面評論的車速過快，“7分鐘能發生很多事好嗎？有的人都不用7分鐘。”“一邊做一邊玩游戲豈不是更刺激？”“不一定是本人，游戲號可以互相借，這就是掩人耳目的。”“難道女神是去跟游戲好友奔現？”但是還有一部分人相信了，“別拿亂七八糟的事來玷污游戲。”“女人有游戲有意思嗎？”“女朋友就是來影響游戲水平的，不要也罷。”“有了感情，出劍的速度就慢了。”

我笑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我還有需要游戲小道具幫我證明清白那天。

還有個就比較搞笑了，標題“柳夢煙有多重影分身術？”我點進去是好多截圖，都是截得之前別人發的帖子，基本都是“柳夢煙跟我在一起聚餐。”“我帶柳夢煙出來玩了。”“我和柳夢煙是鄰居，我倆一起回家一趟。”“明明在跟我一起喝酒好嗎？”“她在我們宿舍玩三國殺了。”現在首頁沒見這些，應該是他們發現撞車了趕緊刪了吧，但是被人截圖下來了。這肯定是我那幫狐朋狗友們，想著幫我制造不在場證明，哈哈哈，一個個笨笨的，可可愛愛。

還有帖子是要視頻的，還有說已經傳到別的學校了。

我還是沒有什么想法，靜觀其變吧。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而我，太懶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