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云涌,黯然失色,道不盡流年似水,說不盡細水流長。
“承澤,”云煙走到一家店鋪前停下來,道:“我餓了,你餓了嗎?”
“不餓。”白承澤薄唇輕啟道:“你餓了?”反問式的挑了下眉。
“嗯,”云煙重重點了點頭。“我想吃桂花糕。”
“桂花糕……”白承澤低聲呢喃了句,微微有些出神。
“嘿,怎么了?”云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歪頭問了句道。
“哦……”白承澤鎮定了下眼神道:“沒事,想吃,就去買吧。”
“嗯,你愛吃嗎?”
“不愛。”
“那你喜歡吃什么甜食?”
“……”良久他才回道:“我不喜歡吃甜食。”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白承澤道。
“沒有為什么,是為什么呀?”云煙難得想調侃他一句。
云煙抬頭看了眼白承澤突然就笑了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束手無策的樣子。”
白承澤啞言,隨即才道:“沒有為什么,只是不愛吃而已,尤其是桂花糕。”
“桂花糕細膩可口,為何不喜歡?”
“或許從前是喜歡的吧。”白承澤盯著她手中的黃紙包才緩緩道:“因為一個人,喜歡上了,又因為一個人厭棄了,好笑的是,卻都是一個人。”
“誰呀?”云煙條件反射般問,低頭咬了口桂花糕道:“我總覺得這個人與你后來性格的轉變,也有很大的關系。”
“是,他,算是我童年的噩夢吧,也算是一掌驚醒夢中人。”白承澤以極其平淡的語調道。
“我……有榮幸可以聽聽嗎嘛?”
白承澤好看的眼睛看了她片刻,才點了點頭道:“可以”
白承澤上了馬,云煙也沒有落后,接過他好看的手,也上了馬,二人共騎,慢行在街道上,一覽萬千浮華。
白承澤靜靜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追溯往事,到底自己是從什么時候,不在相信這皇室的親情的呢?久遠到已經讓他記不清了。
大概是那次六歲雨天吧,白承澤暗暗想了下,苦澀笑了笑,那是云煙第一次看見白承澤臉色露出悲戚的神情,待她下一次回首再看,卻是二人分別之時了。
那日,白承澤和白承茗一起去御花園,同樣的一盒桂花糕,只分先后,白承澤聽見他的父皇說:“果然啊,還是承茗愛父皇啊。”白承澤站在他們背后,殘花落雨,打落的秋花,就像白承澤的心一樣被深深的打碎,他看著他們父子情深似海,血濃于水。
年僅六歲的白承澤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帝王家的親情,是可以有偏差的。
轉而,是他與白承茗發生了爭執,背后緣由,只是一塊玉髓,白承澤不是爭強斗狠之人,可那塊玉髓卻不一樣,是母族的暗哨。白承茗見那玉髓別致,平日里他又是隨性慣了的,便想搶了來,于是便與白承澤發生了爭執。
白槎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巴掌打在白承澤的臉上,教白承澤懵了,當他昂臉問他為何時,他只是冰冷的告訴他,長幼有序,他要照顧白承茗的顏面,那他呢?他的顏面又算什么?
是他的一巴掌教會了他狠心,教會他斷情絕愛。原來一個人有恃無恐的偏愛,會寒了另外一個人的心。
“所以,”云煙笑了道:“你從不偏愛你的長子?”
“大抵是這樣的吧。”白承澤說的平淡,看向遠處不遠的棋館,隨即收回目光道:“到了,下來吧。”
他一個翻身,下了馬接過云煙,棋館門前頓時就有一個小廝過來接他,白承澤沖他點了點頭。
小廝忙笑道:“爺,樓上請。”
云煙也不多問,跟著白承澤上了二樓,這是一間極好的雅閣,簡潔而大氣。
云煙看見桌上擺好的千歲,才道:“爺常來這兒?”
“平日閑時不多,也就偶爾到都這兒來了。”
云煙低了眉眼,坐下道:“來這種地方做什么呢?雖是高雅卻無趣味。”
“與高手下棋,品權謀之術,有道是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白承澤平淡的擺好棋盤道:“不若你我下一盤如何?”
云煙不經意道:“可。”
云煙執黑子,白承澤執白子,明明是黑子先動,白子追隨。
可到白承澤這里卻不一樣,云煙每一步似乎都是為了堵白承澤的子,卻似乎又不是,好像是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云煙想著擺脫,可卻發現,若是她不堵,這盤就會滿盤皆輸,可若是堵,自己這盤棋就會凌亂不堪。
白承澤平靜的又落下一子道:“你被我控制了,可要學會擺脫困局。”
云煙此刻已經無言以對,秀眉一挑,就落下一子,剛下完便后悔了,想著取子,白承澤攔她道:“落子無悔,成王敗寇當得愿賭服輸。”
云煙垂頭喪氣,愿賭服輸般收回子,但也不忘記問他道:“若是有一天你成王路上失敗了,淪為了敗寇,你會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失敗嗎?”
“成,不過覆水東流,敗,不過東山再起。沒有什么愿不愿意的。”白承澤依舊平靜的說。
“我不相信你是這么平淡之人,你的權力的野心我怎能不知?”云煙挑眉問道。
白承澤看了她一眼,笑道:“努力爭取過了就夠了。”
云煙點頭道:“好,你我在下一局吧。”
白承澤便重新擺好棋等她下,白承澤看著云煙紕漏越來越多的棋,搖了搖頭道:“你心不靜,何以落子?”
“你竟用五種方法將我堵死了?”云煙詫異道:“有這個必要嗎?”
“我很樂見其成在有把握的情況下,摧毀對手的信念,這甚至比失敗更為恐怖,因為,”白承澤說到這就停住了。
云煙自然知道,這句話背后的意思,給對手以致命的一擊,方能使對手連東山再起的勇氣都沒有了。
云煙笑了道:“倒也是這個理。”她盯著桌上的千歲又道:“白承洲如何了?”
“我的線人已經說他回了洛陽來了,最多也就三日的路程。”白承澤棄子滑落,茶香裊裊,氤氳了他的眸子,有些亮,有些模糊,他平靜道:“太子,這次要下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