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附近親戚朋友家借錢的結(jié)果，果然如同周燦預(yù)料得一樣。

曾萍沒有帶回分文。

周燦用心地擦拭著摩托車身的水跡，聽著曾萍低聲下氣跟那朋友道歉。

也同樣對那個鍋蓋頭的中年男子表示深深的歉意。

那朋友最后實在是無可奈何，只能與鍋蓋頭的中年男子走出店門外。

畢竟摩托車已經(jīng)算是洗好了。

兩人來到周燦旁邊，等待著他。

誰也沒有掏錢給洗摩托車費用的意思。

曾萍跟著兩人的腳步，同樣來到了周燦旁邊，如同變戲法那般，手里多出來一塊干毛帕，在已經(jīng)擦得非常干凈的座包上再度擦拭了起來。

恰好在這個時候，曾萍聞到了廚房處的燒焦味道，連忙喊了一聲“糟糕了，飯糊了”的話，轉(zhuǎn)身進入到廚房救急去了。

周燦抿著嘴，陪著一臉的笑容，立刻讓開，騰出空間給那朋友伸過來抓摩托車扶手的雙手。

周燦學(xué)著曾萍的樣子，喊著“不好意思，很抱歉”之類的話，看著兩道身影坐上摩托車。

在那朋友啟動電子開火的那一刻，周燦聽到那鍋蓋頭的中年男子，陰沉著臉嘀咕道：“去了那么久說沒錢，怎么可能真的沒錢？她要是直接死在這里，保證她的親戚朋友個個都送錢過來，到時就有錢了……”

這話聽著非常刺耳，周燦心里聽著也倍感難受。

那朋友沒有應(yīng)，而是駕駛著已經(jīng)啟動的本田摩托車絕塵而去。

在周燦晾手帕的時候，曾萍就從廚房走出來了。

想到剛才那鍋蓋頭中年男子的話，周燦直接如實告知了曾萍。

曾萍聽了之后非常生氣。

她憤怒地跟周燦說道：“他這樣說話，你剛才怎么不直接喊我出來告訴我？我就直接不客氣了，我又不是欠他的錢，他憑什么在這里這樣說話？”

隨后曾萍叫周燦看店，她則是氣沖沖說要打電話告訴周小熊。

見公路上沒有過往車輛之后，她橫穿馬路，跑到對面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去了。

周燦看著曾萍那瘦弱的身影，心里如同打翻的五味瓶，各種味兒夾雜在一起，又復(fù)雜又難受。

如今他一家生活，已經(jīng)到了被人說話了，覺得難受了，也只能通過打長途電話來訴說苦楚的地步了。

缺少的父愛，讓周燦總覺得生活中少了點什么。

周小熊不在家，也讓周燦覺得，曾萍是那么無助和落寞。

數(shù)分鐘之后，隔壁鐘姓鄰居騎著高大的紅色本田摩托車回來了。

他進去之后，似乎是了解到曾萍剛才半小時前找他老婆借錢了。

他不一會兒從他店里走出來，先是掃視了一眼周燦的店內(nèi)，發(fā)現(xiàn)之后周燦一人坐在風(fēng)扇下面吹風(fēng)之后，他就站在門口，看向了馬路邊，進而目光也掃向了遠處。

隨后，他看到了正在橫穿馬路回來的曾萍身影。

他眼睛頓時一亮。

周燦這個時候也看到曾萍馬上要回來了。

看到曾萍不再氣沖沖，周燦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氣。

心想著他爸周小熊雖然沒錢回來，但是這種被人家直接言語欺負到頭上來的情況，他爸一定會生氣和打電話找那朋友的。

周燦并不知道隔壁鐘姓鄰居在店門口站著等曾萍。

他在曾萍還沒有到馬路邊上的時候，就直接小跑著迎了上去，詢問曾萍，他爸周小熊聽到這件事之后是怎么回應(yīng)的。

曾萍說周小熊會處理。

母子倆就這樣朝著店內(nèi)走去。

很快，曾萍就看到隔壁站在店門外的鐘姓鄰居。

曾萍笑著打了聲招呼：“阿忠哥。”

那鐘姓鄰居笑著點頭，整張臉擠成了一朵菊花樣，帶著詢問的語氣，試探著說道：“阿萍哩，我剛才聽說你找我老婆借錢了？”

“是的。”曾萍微笑著回應(yīng)，“剛有個討債的朋友帶了個人來要債，說是那個人出了一樁嚴重的交通事故，需要負全部責(zé)任，就一起過來問問我有沒有錢還。

我想著那人也挺不容易的，就看看能不能你借點錢周轉(zhuǎn)一下，算是還債，先給那個人救救急。”

“你都那么辛苦了，那你錢借到了沒有？”鐘姓鄰居這句話，問得周燦心中頓時涌起了一股感動之意。

不僅一點毛病都沒，而且這么個主動問法，鐘姓鄰居的語氣又比較急切，聽起來就像是很關(guān)心周燦一家的情況一樣。

不僅周燦如此，曾萍聽了也是覺得人家滿滿的好意，立刻嘆了口氣搖頭道：“沒有，一分錢都沒有接到，之前借的學(xué)費還沒有還呢，他們哪里肯再借錢？沒辦法啊。”

“我手里有錢。”鐘姓鄰居收起了笑容，神情和語氣都變得嚴肅起來，“你需要多少？或者是你欠他多少錢，跟我說就可以，我可以替你還清的。”

“他們都走了。”曾萍搖頭道，“也就八千多塊錢吧。”

“只有八千塊，那好辦啊。”鐘姓鄰居應(yīng)道，“我這里先給你九千塊，利息就按照銀行貸款來算，如果不算利息也可以，你這棟樓的房產(chǎn)證我這里先替你保管就行了，什么時候還清了，什么時候再還給你。”

曾萍聞言，神情頓時僵住，她忽然間明白了鐘姓鄰居的心思。

人家借錢只是表面的意思，恐怕真正想做的事情，是驅(qū)虎吞狼。

這棟樓是舉曾萍娘家大部分的積蓄建造起來的，她要是因為八九千塊錢還債的事情，把房產(chǎn)證抵押出去，將來怕是會被啃得連樓都沒了。

“怎么樣？”鐘姓鄰居認真地說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的，反正我們又是鄰居，我店就在這里，也不會坑你。”

“不用了。”曾萍笑著回答道，“我家債務(wù)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謝謝你了，阿忠哥。”

說完，曾萍大步走進店內(nèi)。

周燦緊跟其后。

“你真的可以認真考慮一下的。”鐘姓鄰居又喊了一聲，見到曾萍和周燦都走進了店里，鐘姓鄰居這才悻泱泱地返回他的店內(nèi)。

進了店內(nèi)，周燦見到曾萍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陰沉，她看了一眼周燦，囑咐他看店，她則是蹬蹬蹬地上樓去了。

事實上，周燦這個年紀，對于房產(chǎn)證這種東西，還是比較陌生的。

他剛才其實并沒有聽出鐘姓鄰居話里暗含的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