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曾經居然經歷了一段至暗的時刻。”

長大后的周燦每每回想起中學時代的一幕，總會有一股難以置信的感覺，“每當夜深人靜，燈火關閉的那一剎那，我那心情也就會跟著深夜的幕布一起，沉淪在無盡的黑暗中。

如果說，黑暗能代表我的心情，那么，黑夜一定是上天特別安排給我的心靈磨煉……”

周燦從中也深刻體會到，當身上的負能量沒能得到正確釋放的時候，在心里會形成可怕的深淵，如同黑夜中獵食的魔獸一般，直接凝視靈魂。

想起曾經的那段黑暗時光，周燦發現，他當時的不安與不甘，在生活中上演著一幕又一幕的痛苦與掙扎。

……

叮鈴鈴……

“胡老師從辦公室出來了！”

上課鈴響了，初二九班教室門外沖進來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嘴里喊著的話，聲音大得幾乎將學校的上課鈴聲都蓋了過去。

周燦坐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他聽到喊聲之后便懷著忐忑不安的神情，將幾何書和草稿本平放在桌面上，然后正襟危坐，看向了教室前門，等待著數學胡老師的到來。

這個時候，周燦的視野中，有十數個同學，踩著鈴聲陸陸續續走進教室。

幾個男同學帶著燦爛的笑容，緊接著便在教室里發出蛇聲鬼叫。

待得成功吸引班里絕大部分同學的目光之后，他們便故意從教室后門出來，繞到前門進教室，再又從后門出來，又從前門進教室，不斷循環著，動作晃晃悠悠。

走出來的六親不認步伐，又引得班里大部分男女生一陣哄笑。

此時的初二九班，絲毫沒有老師來上課，學生要安靜下來等待老師過來的覺悟。

班里也就三五個人安靜下來了，周燦便是其中之一。

其余的同學，基本上處于自我放飛的狀態——哄笑的、追逐打鬧的、傳字條的、交頭接耳后哈哈大笑的……

整個教室如同菜市場一般，吵吵嚷嚷的讓周燦腦袋都嗡嗡直響，快要炸裂的那種。

本來上課前，班長是需要提前到講臺上整頓紀律，讓班里同學安靜等待老師過來上課的，可自從班長被一幫男生堵在男廁所不給出來之后，就再也不上臺整頓紀律了，也不再去班主任卓老師面前打小報告了。

因為班主任卓老師管不動那幫同學。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法不責眾”。

今天是初二第一學期期中測試成績公布的日子。

周燦之所以忐忑，是因為他完全沒有底氣了。

他都能預測到，他這次期中測試成績排名，絕對是掉坑里了。

他超煩班里如今如同脫韁野馬般的狀況，也完全不理解學校這個學期，為什么突然就開始劃分重點班和普通班。

他知道這一屆之前，年級是沒有劃分重點班和普通班的。

也就是說，周燦這一屆，算是學校第一年試著走重點班和普通班的試驗教育——集中頭部師資到兩個重點班上，將初一第二學期期末考試排名前130名的學生集中到兩個試驗班，剩下的學生再隨機分到剩下的十一個班上。

可能是為了平衡其他普通班任課老師的心理，學校從前100名的學生中，隨機選出大約30名學生，平均分到普通班做頭部學生。

這樣每個普通班就有3個頭部學生，周燦就是初二九班里的其中一個頭部學生。

周燦記得很清楚，他初一第二學期期末考試，排名全年級第二十三，紅榜上的名字讓他在初一暑假的時候，欣喜了好一陣子。

從小學畢業考時初一入學紅榜九十三名，到初一第二學期期末考試紅榜第二十三名，說明他是真真正正在進步的。

可這種進步，并沒能讓周燦劃分進重點班。

他跟其他30個隨機選出來的種子學生一樣，被安排到普通班里做所謂的頭部學生去了。

周燦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其實心里是非常難受的，因為沒能分到重點班，意味著他被學校流放了。

當時周燦的母親曾萍，跟大多數學生家長一樣，都很不理解學校這種做法。

大家一起去找了學校，問題不僅沒有解決，反而被校長一番“用心良苦”的話打發回家了。

搞得大家都只得默默地接受學校這種試驗教育的行為。

最關鍵是這個年代，國家還沒有明確禁止劃分重點班的規定，學校校長執意要推行重點班教育，大家也拿學校沒辦法，最終只得無奈接受事實。

周燦也記得，他剛上初二的第一天放學，曾萍從學校回來，跟他說了那么一句：

“讀書成績好不好，關鍵是看自己努不努力的，沒進試驗班也沒什么，你只要自己努力，那同樣能取得優異的成績，阿燦，你要好好學習，自己學好才算是自己真有本事。”

周燦只能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真正開始初二的學習生活之后，周燦才發現，自己努力是很關鍵，可學習環境，一樣也同等重要的。

他所在的初二九班，跟原來他所在的初一班級，學習班風有著天壤之別。

初一是沒有劃分重點班的，各班學生很均衡，班主任老師抓一抓紀律和班風，調皮搗蛋的學生是沒什么機會冒頭的。

可到了初二就不一樣了，劃分的重點班和普通班，嚴重打擊了普通班任課老師的帶班積極性，導致班里調皮搗蛋的學生與不怎么想學習的學生，或者是跟本來就玩性大的學生沆瀣一氣。

一個普通班的班風，就這樣被磨滅了學習的激情。

越來越明顯的學生與學生之間的矛盾爭端，學生與老師之間的沖突問題，也頻頻在各個普通班里上演。

初二九班自然也不例外。

周燦這十多周的初二學習環境，可謂是十分糟糕。

即便是如此，周燦都依然還是謹記著曾萍告誡的話語。

學習成績好與否，關鍵是看自己的，自己學好了才是真本事。

他有嘗試過靜下心來學習。

可班里實在是太吵了。

課都沒法上下去的那種。

特別是數學課。

調皮搗蛋的學生根本不怕數學胡老師，整個班亂糟糟鬧成一鍋粥，頭疼的胡老師最初與那些學生斗爭掙扎了幾節課之后，就一個人在講臺上聲音洪亮地講著他要講的知識點。

下面課堂紀律如何，他不再管了。

別說周燦在這種學習環境下難以靜心，就連其他兩個劃分到初二九班的頭部同學，也都非常郁悶。

熬了十多周的學習，到得今天，期中測試成績的排名，馬上就要公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