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柳如卿因為生氣而微抖的雙肩消失在視野中，沈君霖挑了挑眉，覺得可愛極了。

然而一轉身，看到張經理皺得像一張舊鈔票的笑臉，沈君霖眼神中的吊兒郎當馬上被凌人的散漫所代替，

“張經理可是還有什么事？”

沈君霖長長的尾音仿佛是吊在張經理心頭的一把刀，張經理嚇得收起了笑臉，不住后退了幾步，這還是剛才那個只知道追女人亂花錢的紈绔嗎？

“沈二少爺您看......這珠寶該如何處理呢？”

張經理心里的算盤打的極好，這沈二少爺出手闊綽，想來也不在乎這點小錢，再者說，搬也麻煩，為了面子總該留下來，就算還是要拿走，那怎么著也得給他這個經理一點賞錢，畢竟柳如卿總歸還是夢不歸的人。

“張經理，你想要啊？嗯......看張經理是老熟人的份上，”

沈君霖頓了頓，看著張經理又重新折疊起來的笑臉，轉了轉袖口的金紐扣，

“那就給你七折的優惠，”

沈君霖笑了笑，張經理霎時覺得這個笑像極了沈大少爺的，那個傳聞中的笑面虎。

“另外，勞煩張經理幫我把這些俗物搬到福祿行去，這一塊大洋算是賞你的，”

說著沈君霖從兜里掏出一個洋元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張經理不會是嫌少吧，畢竟小爺我也是常客，應該不會介意的吧？噢對了，還有包廂錢，”

沈君霖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大洋，疊在剛剛的一元上面。

說完，揮了揮手，帶著四周的黑衣人走了，只留下張經理欲哭無淚。

先不說這些珠寶打七折，就算再低他也不一定能買的起啊。

而福祿行，是沈家為了接濟難民而開的非盈利門店，位置都在城門關隘處，離他這城中心的夢不歸可遠的很，就算他花錢去找別人搬，這一塊大洋也不夠啊。

以前沈二少爺人傻錢多地天天撒錢，今天怎么這么摳門了？張經理百思不得其解。

沈府中。

“爹，爹，別打了！我聽哥的話，把買來的那些東西全搬福祿行去了。”

沈衍聽到這話，才放下高高揚起的烏金手杖，面上柔和了幾分，雙手握著手杖在沙發上緩緩坐下，

“你這混小子，多跟你哥學學。”

沈青霜站在一旁似是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尖，抬眸給了沈君霖一個微笑。

剛停止上躥下跳的沈君霖筆直地站著，心中暗自嘀咕：還不是他之前不知道那個張經理對如卿一點都不好，還以為那張經理從小將如卿養大，待如卿為干女兒呢。

此時沈衍突然站起來，欲又要舉起手杖，嚇得沈君霖趕緊從思緒中抽出來，下意識就想跑。

“我今天讓你去商行上班，你給我搞遲到早退這一套！”

沈君霖嬉皮笑臉道，“這不是幫您老找未來兒媳去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閑，你怎么給人家姑娘安全感，人家小姑娘怎么愿意嫁給你？！”說著沈衍又要打過來。

這還是親爹嘛，沈君霖覺得自己的富二代身份仿佛是假的，聽人家富家少爺說什么家里人反對和歌女在一起，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到了自己這卻......

得嘞，是小爺我配不上。

“爹，爹，你聽我說，我想過了，我不想做商人，我要去當兵！”

沈君霖一邊躲一邊叫著。

“當什么兵？！你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了是吧，你不知道現在這個世道當兵就是送命！”

沈君霖突然停下來，實實地挨了一下，眼中的堅定讓沈衍也不禁停下來。

“爹，我真的想好了，正因為是當今這個世道，我才想去當兵的！”

當然也有柳如卿的一部分原因。

似是拗不過沈君霖，沈衍重重地嘆了口氣，整個人沉在沙發上。

“君霖，當商人也能幫助百姓，也能幫助這個世道。”沈青霜沉了沉聲說道。

“可我，

只想要改變這個世道！”

聽到這話，沈衍重重地咳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氣，“你先好好改變改變你自己吧！這幾天斷絕你所有的經濟來源，別給我回沈家！”

說完，烏金手杖便一聲一聲地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爹只是在氣頭上，過幾天就好了。再說了，他也只是太擔心你了。”

沈青霜攤了攤手，一臉無奈，隨后又朝沈君霖柔和地笑了笑，“這幾天就辛苦弟弟你了，終于可以幫家里減輕點負擔了。”

看著門口剛剛還幫自己送花的保衛向門口做出的“請”的姿勢，沈君霖有些窘迫，但少年的傲氣讓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中。

待沈君霖走后一會兒，沈青霜沏了杯茶送到沈衍房中，

“爹，別氣了，”沈青霜看著沉靜地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斂了斂眸子。

“我沒生氣，我只是......”沈衍指了指桌上的照片，“當初我年輕的時候，本來和你大伯商量，也想北上從軍來著，但當時因為和你母親的婚事，耽擱了些時日，你大伯就先去了，”

“可我還沒出發，就聽到從北邊傳來消息，北方戰事緊，你大伯一個新兵也被拉上戰場，結果敗了，人全沒了。”

沈衍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落寞，這也是他后來走商這條路的原因。

“大伯會保佑君霖的。”

沈青霜不再說話，轉身要走，只聽到背后傳來一句，

“派人去保護著霖小子，他要實在受不住，就叫他回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