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二燒烤店？”

是啊，多么熟悉的名字啊。沈莉混身顫抖，一屁股整個人跌坐在了椅子上。

對，還有發現李易天尸體的那對高中男女，那晚他們在顫栗中的敘述，那位深夜從他倆身邊匆匆而過的夜釣人，手里還拎著嘩嘩作響地“魚箱”，還有那人的一頭卷發…。

現在的沈莉，臉上狠狠地似被鞭笞著，悔恨的慍色讓她臉頰炙熱，時而又蒼白的毫無血色。剎那間，一幕幕過往頻頻閃過。

記憶被無情地扯動，那晚的我們，偏偏去了這家燒烤店。依然依稀想起的是，楊老二掀開門簾那刻，他的眼神，他款款將我們迎進屋內，我們卻毫無察覺。

還有楊老二殷勤地靠近我們敬酒，和沈莉胸脯拍得山響的對天保證。對，一切都錯的離譜，就是他，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家伙，那個口音很重留著卷曲長發的蒙古壯漢，他的伙計。

“白云頓杰！…白云，頓杰。”

此時的沈莉，窩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滯，凝視著馬彪，反復默念這個名字，像是在念著咒文。

馬彪對于沈莉的眼神躲無可躲，惶恐又不知所措。本來如釋重負的神態，馬上又如坐針氈。

隔夜，BJ的會議室擠滿了干警。

我們把此次的收獲給武局做了陳述。同時，坐在武局的身旁還有位老者，也穿著筆挺的警服，警銜比武局還要高。

大飛坐在我的旁邊，用腳踢了踢我說，“看見沒，事兒越來越大了。他奶奶的，這屋里的警察，都能下餃子了。”

我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哪那么多廢話？正經點兒！”

“嘿？我說老邵！怎么從時髦的大廣州回來整個人還沒開竅？廣州人民就沒給你灌點什么迷魂湯？”

“對了，沈莉，你倆這趟二人轉，路上把沈莉拿下沒有？”說完擠眉弄眼。

“拿下？”我瞅他滿臉壞笑。

“拿你奶奶個腿！我倆啊，差點兒被統統拿下！你以為鬧著玩嗎和你，沈莉這槍剛到廣州時是真丟了…。”我瞅著大飛目瞪口呆的樣子，懶得解釋。

武局開始開場發言。

“沈莉帶隊的此次的任務情況，我已聽完了他們的匯報，唉，大意呀！這種事怎么能夠發生在我們從警多年的老警察的身上？太大意！”武局毫不客氣。

沈莉坐在我對面，眼神與我短暫交流后又掃到了大飛。

沒想到大飛反而對著她壞笑地伸出大拇哥，嘴里吐出，“莉姐！牛逼”。

沈莉也不慣著他，狠狠地怒目白眼他，咬牙切齒。

武局接著說，“希望他們引以為戒！…雖然嫌疑人已經鎖定，但沒有結案前，我們大家要時刻汲取教訓，總結經驗。”

“這個案子非常復雜，殺人，涉毒，文物。牽扯了太多的警力…，經公安部委委員們一致決定，將我們專案組升級為部級督辦特案組，全部上下通力協作。”

接下來是沈莉發言。

“在坐的都是各自戰線上的精英，也是老熟人了。像邊防海關的劉支，緝毒的齊支等，比起各位在坐前輩，要說我領導各位真是愧不敢當，更何況由于我的不利，延誤了戰機。在此，我也表個態，我沈莉必當越挫愈勇。唯一請求，就是希望大家繼續通力協作，上下一心。”

“再多也沒什么可說的，既然局里和部委的領導依然這么支持并信任我們，本著戴罪立功，順藤摸瓜打場漂亮仗，我沈莉一定會肝腦涂地，不破此案決不罷休！”

不知道怎么搞的，沈莉下意識地看向了我。我剛要鼓掌，卻余光中感覺似有目光也在凝視著我這邊，我下意識側目尋過去，居然和齊支四目相對。

大飛意識到了這一幕，捅了捅我。

“看來啊，老齊啊，估摸著把你真當情敵咯！嘖嘖，這人心思重啊，心眼小，你倆去南方時，我一直跟著他身邊，算是多少領教…，手腕子狠，你要小心啦！老邵。”

我順勢笑了笑，“我小心個啥？我又不是嫌疑人？”

大飛嘬著牙花子繼續說，“你雖然不是嫌疑人，但勝似嫌疑人啊…。破壞人家好事兒的一大嫌疑人。感情這東西，哪來得有謙恭禮讓的？你丫別犯傻！”

聽完大飛的話，我愣了愣，這沒影兒的事連續講也挺無趣，就沒在繼續回他話。轉而是心里卻犯了躊躇，雖然我嘴上說沒影兒，但這內心一品，卻的確似乎在某處藏著些不爽。

我懷疑地轉眼又看向一身警服的沈莉，她還在爽朗地對武局和部委領導匯報著什么，看著她，又想起第一次在夜場見她那次，默默問自己，這么個反差的女人，我會愛上她？怎么會！但，那被齊支看得不爽的情緒，又是哪冒出來的呢？我愈發覺得無從談起。

楊老二燒烤店，沈莉帶著大批警力沒有敢絲毫耽擱，散會后連夜我們就直接撲了過去。

我們所有人馬集結在這個“二哥燒烤店”的門頭前，夜已很深，大地還沉浸在一片的睡意中。

門上貼著“休息”的牌子，黑著燈。

見幾個高個干警兩三腳踹開了店門，魚貫而入。一波人沖進了后廚，一波人飛奔上了二樓臥房。

我和沈莉也沖了進來，發現所有的電閘都被破壞了，我們打著強光手電搜索著周遭的一切。

不會兒，就從樓上和后廚傳來“沒人”的回話。

手電的強光所射到的一切，狼藉一片。桌面上都是殘羹剩飯的殘渣，后廚還有很多未洗的盤子。

我打著手電，環顧著，踱步到吧臺的結賬處，所踩之處，盡傳來嘎吱的碎玻璃聲。

“不好！他們估計是聽到風聲跑了。”我喊住沈莉。

“跑了？”沈莉不解。

我把沈莉和大飛叫到吧臺處，看到一個半露在抽屜外側的記賬賬本，上面最后一行的日期恰恰是昨天。

沈莉大呼，“不可能啊，從馬彪火車上的供述到現在，不過是咱們馬不停蹄到京后，加上中間開個動員會的功夫，而且具體抓捕的對象也是會后才通知大家的，怎么會跑了呢？”

“那開會前，開會前你還和誰說了沒？”我追問。

“武局，還有齊支啊…，怎么？”沈莉瞬間僵住，目不轉睛看著我。

“這兩個人有問題。”我咬牙吐出了這幾個字。

一旁的大飛，更是罵道：“我操！早看丫就不對勁，橫不成老齊是賊喊捉賊！”

“你胡扯什么！”此時的沈莉憤怒不已，這是她第一次對我聲嘶力竭的吼叫。

雖然室內黯黑一片，但在周圍搜來搜去的警察手電光柱揮舞下，不難看出她那額頭上的痘大汗滴。

看著沈莉陷到情緒里，知道繼續說下去她還會更加歇斯底里，這點我多少是了解她的，對于難以消化的問題她需要時間，我便沒有繼續下去。

轉而罵大飛，“你丫小點聲。我只是猜測！而你又怎么知道只是齊支隊干的呢？在沒有證據前，別添亂！是誰目前都不好說。”

“我操！老邵。你是說，咱們的公安里有人正在暗中操縱著我們？”大飛雙眼直視著我和沈莉，手捂著嘴。

“這很難說，否則沒法解釋。”我悶聲說。

“會不會是巧合啊？莉姐？這個楊老二和那個內蒙人不是逃…？”

“這…怎么可能？他們一起消失？”沈莉打斷大飛的話。

沈莉環看著屋內亂起八糟的桌椅，接著說，“而且，走得這么決絕。”

沈莉嘆了口氣，又說，“老娘哪天真得去廟里拜一拜了，真夠倒霉的。”

“看來這兩人已經是破釜沉舟了。這是好事，你生哪門子氣，說明咱們接近蛇的七寸了。”

“不過，我倒是更希望他倆是自己逃亡了，而不是被滅口。”

“越說越離譜？武局和齊支有問題？你哪只眼看出來的？他們里面有人還在暗中操控著？”

“操！”沈莉雖然罵，但也有意地壓低著自己的嗓門，掏出煙，顫顫巍巍地點上火吸起來。

“我們現在全是猜測，這需要證據，眼下我們在明處，唯一能做的，有利于我們的只有將計就計，一步一步地去排除他們嫌疑。”

“而眼下，我們首先要設定的就是他們還活著的這個前提，而且是神奇地卡準時間逃走了的…。”我說道。

沈莉雖然嘴上很厲害，但好在這個人冷靜后還是愿意聽取建議的。

說完，她主動掏出根煙點上遞給我，我深深吸了一口，吐了一口濃濃的煙圈，煙圈緩慢地騰空飛起，我又把手電筒對準這煙云。

光打在上面，我注視著光，光穿過煙圈。我說道，“你們看！煙隨著門口的對流空氣順勢抽離到外面，以我看啊，找這個白云頓杰不難，他的老家，內蒙！他們最有可能逃亡的地方就是熟悉的故鄉，嗯，他們應該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