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倒也不是吳望先格局太小,他和蘇南當年也算是一期出來的學生,時至今日,不論是學術成就還是綜合業績,他倆基本上都不相上下,幾乎每到關鍵時刻都想著再較量較量,這次也不例外。
說到這,秦觀也就準備開始實驗了,實驗之前他還特地站在會隆科技的高層以及東南大學專家組面前正式說道:“各位領導專家好,其實江海大學的一名普通大四學生,但是對生物研究一直頗有興趣,關于青霉素的課題,我國已經研究了不下六十年之久,可時至今日,這方面依舊有研發的價值,正如雜交水稻一樣,同樣的條件基數之下,如何提高產量,也是一個永遠值得研究的課題。此次試驗,我首先要感謝蘇南院長,如果不是他的鼎力支持,我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還有房主任,所有的設備均由他調試,辛苦了…….”
說到這,秦觀還看向人群中的房博文笑笑,后者同樣象征性地以笑容回應。
殊不知,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笑得這么開心了…….
“閑話少說,請大家靜靜等待,時間不長,一小時即可!”
說完,秦觀正式開啟實驗項目。
從調配實驗材料開始,他的一切操作有有條不紊,而且還是多線程進行,在眾位專家眼里,這種實驗操作水平顯然不是一個大四學生能夠把控得住的,可他偏偏就完成了…….
甚至吳望先自己都在心里嘀咕,如果他是秦觀,能不能在一個小時之內保質保量地完成所有試驗流程。
“后生可畏啊…….”他默默感嘆一句,之前那些輕視全部一掃而空。
會隆科技的高層代表周文站在房博文身邊問道:“房主任,我記得這個課題原來是顏常在顏教授負責的,后來你們學校質疑他的實驗數據,取消掉他的職稱和資格,現在怎么又冒出來一個秦觀呢?如果說他真的能完成八千毫克的產量目標,那我們公司就該考慮考慮換一個項目負責人了啊…….”
周文的語氣有些古怪,之前的增產項目由房博文接受,雖然他口頭上承諾預期產量不會低于三千毫克水準,但是直到現在,最高一次生產也不過一千九百毫克,所以他們公司對于房博文頗有微詞。這次秦觀的實驗一旦大獲成功,他肯定是會被換下來的。能者居之,能者用之…….他們這種單純為了商業價值的企業肯定不會在乎一個大學教授的面子。
房博文尷尬地笑笑,隨后搖頭道:“周經理,你放心。我代領的團隊絕對是目前國內對于青霉素增產技術把控能力最高的團隊,如果說連我們都達不到預期目標,您覺得一個大四學生,沒有任何團隊,他能做到嗎?癡人說夢罷了……如果不是院長愿意給年輕人一個機會,他連站在這里的資格都沒有…….”
周文聽完,緩緩點頭:“我不關心你們學校的育人水平,我只希望你能帶領團隊提高產量,利益最大化…….”
房博文何嘗不擔心秦觀真的做到了預期目標呢?所以他提前好幾天,利用職務之便進入實驗基地,先是修改設備參數,隨后又將實驗所需的原材料以次充好,做完這一切,他才有底氣站在這里。
“呵呵~老顏想翻身?不可能!”他心里默默說道。
時間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隨著發酵罐徹底密封,秦觀洗手對眾人說:“發酵需要時間,請大家三天之后一起來觀看實驗成果?!?
蘇南此時也點頭接話道:“各位專家、企業高層,今天的實驗已經完成,這幾天我會安排江海大學,以及你們東南大學還有會隆科技的員工對此地監督,防止有人故意破壞實驗成果…….具體的數據我會在發酵完成之日公布。請大家移步到會議室…….”
“等等!”
這時,秦觀忽然舉起手大喊一聲。
蘇南有些不解,回頭問道:“怎么了?”
秦觀笑笑:“院長,實驗既然要求嚴謹,那么肯定不能只設置一組。我還準備了一處實驗地點,請大家跟我來一起監督進行。
“啊這…….”人群中議論紛紛,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特別是房博文,他一聽還有一處實驗地點時,整個人都傻眼了,連忙上前對秦觀說:“別胡鬧了!你以為各位專家領導的時間就不是時間了嗎?看你一次已經給足了面子…….”
“怎么?房主任。您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該不會這次實驗設備也有問題吧…….怎么人家東南大學的吳所長都沒開口說話,你就第一個沖上來。”秦觀陰陽怪氣地說道,聲音還特別響亮。
這時,蘇南皺皺眉頭盯著房博文說道:“房主任!既然此次試驗項目的主要負責人是秦觀,那大家就一切聽從他的安排,而且他也說得對,既然實驗需要嚴謹,那還是設置兩次為好…….”
“諸位!請跟秦觀移步吧!”
其實關于秦觀的安排,蘇南一切都知曉,他們就是要利用房博文,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兒蘇南也早就懷疑他了…….
現在看他的反應,以及基本坐實了猜想,這次實驗絕對被他做過手腳。
第二個實驗地點就定在六樓,因為是蘇南的安排,所以房博文也不知道突然清理六樓是要干什么?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跟著人群一起上樓,他心里萬分悲涼,只寄希望于秦觀是個只會吹牛說大話的人。
抵達試驗地點,秦觀特意要求蘇南和吳望先一起檢查實驗設備和原材料,確定沒有問題之后他才正式開始。
不過眼尖的專家還是發現了一些非同尋常的地方。
有人匿語道:“這個抽濾設備怎么和剛才的不太一樣?”
“是??!這種型號的我還從未見過…….”
這時院長蘇南便出面解釋道:“這種設備是秦觀一手邀請蘇港地區的金鼎實業加工完成的,相比起上一代抽濾系統,這種設備精度更高,效率也有十分明顯的提升。這也是為什么秦觀要設置對照試驗組的緣故之一…….”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蘇院長這么有底氣能完成八千毫克的產量目標,原來有特殊裝備??!”
面對看似奉承的質疑聲,蘇南笑著搖頭:“不不不~實驗中,設備只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真正提升產量的還要看實驗者本身的操作手法,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嗎?秦觀的操作明顯不是咱們江海地區的風格,反而像是首都那邊的科研人員使用的手段,而且他的原材料加工方式和咱們也不一樣,準確來說,國內目前幾乎沒有這種手法…….”
此時,另一個專家又問道:“嘶!確實!蘇院長,您確定他只是一個大四學生嗎?針對實驗項目升級設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據我所知,這至少要對每一步的實驗流程及目的把握非常清晰,而且還要大膽猜測預想,加以證明…….”
“當然!這一點我非常確定!”
“那就太可怕了…….不出意外,就算他沒能完成八千毫克的產量目標,將來也是一個國家棟梁之才。”
聽著蘇南和其他人的閑聊,房博文愈發絕望,因為一旦秦觀實驗完成預期目標,那也就是變相地證明顏常在的理論正確,畢竟秦觀一直打的顏常在的名號,而當初質疑顏常在學術造假的人也是他房博文…….
這不僅僅是一場學術水平的較量,同樣是一場人性善惡的較量,房博文內心對于錢財、名譽的欲望戰勝了正義,所以他注定失敗…….
實驗完成之后,蘇南安排人員把手實驗基地,三方會談,就算是房博文也沒有能力干擾實驗結果。
晚上六點,顏黎姿開車來到宿舍樓下接秦觀回家吃晚飯。
今天她穿了一身淡藍色蕾絲上衣,加一條齊膝短裙,筆直修長的美腿一覽無余,出現在人群中,又引得陣陣騷動。
打開副駕駛的車窗,秦觀點燃了一支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
自從上次受傷之后,顏黎姿對秦觀的包容態度明顯提升,就算秦觀在車上抽煙,顏黎姿也不會多說什么。
只是提醒他道:“你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秦觀笑笑,片刻后似乎想起什么,連忙問道:“栗子,你是學法律的。那你知道一名大學副教授為了私吞另外一名副教授的研究成果,不惜詆毀誹謗他,并且成功。這要是被發現了,會定什么罪?”
顏黎姿愣了一下,隨口說道:“這種案子在國內幾乎沒什么先例,一般視情節而定吧…….情節較輕,且社會影響不大,大概會取消追求刑事責任,由學校方面給予處分。但是情節嚴重,且有重大資金涉及,那應該就在七年到十五年刑期,并處罰金。我想應該是這樣…….對了,你問這個干嘛?”
看來顏黎姿還不知道老顏身上發生的事情,想來也對他們老兩口沒必要把這件事告訴女兒,省得多一個人擔心。
“哦~最近看了些法律方面的書籍,隨便問問。”
顏黎姿難得露出笑臉,以調侃的語氣說道:“你這是為自己以后打聽情況呢?”
“哈哈哈~”
今天來老顏家,秦觀特意買了一瓶好酒,看樣子是打算不醉不歸。
趁著顏黎姿回房間的功夫,秦觀貼在老顏耳邊說:“老顏,你的事兒我基本上擺平了,這個假期結束,你還得照常回學校上班,正教授職稱沒跑!”
一聽這話,老顏先是一愣,隨后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極為復雜的神色,看著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秦觀,他緩緩點頭,不禁老淚縱橫…….
從房間換衣服出來,顏黎姿看著爸爸,神色古怪。
“爸,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抹眼淚了?”
“沒什么,爸這是開心…….”
“來!吃飯!今天我要跟秦觀喝個痛快…….”
從廚房端菜出來的許麗見狀也沒多說什么,要是往常她肯定不會讓老顏喝得爛醉,可今天不一樣,今天是他重獲新生的日子!
不!準確來說,眼前這個男孩救了老顏兩次……
…….
三天之后,實驗結果公布。
實驗一:產量為每罐六百毫克;實驗二:產量為每罐九千七百毫克。
至于結果,在不同眼里就有不同意義。
對于院長蘇南來說,這是他為顏常在證明的時刻,也是處罰房博文的時刻。
對老顏來說,這是他翻身的日子。
對無關緊要的看客來說,這次實驗不能證明實驗成果,因為結果相差太大…….
當蘇南主動給秦觀打電話,邀請他加入江海大學研究院時,秦觀的決定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秦觀,干得不錯。你的研究生生涯也要開始了…….以后你還是跟著老顏的團隊!”
“院長,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沒打算繼續深造了。您給我一個畢業證書就行!”
“你這…….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有很高的天賦,難道不打算繼續為國家做出貢獻嗎?要知道會隆集團可以直接給你二十萬的獎金,而且只要你博士畢業,他們愿意為你開出年薪百萬…….”蘇南的語氣十分驚訝,同樣有些惋惜。
“還是那句話,感謝院長的好意。但是我有自己的未來規劃,我想自己開公司帶團隊,不想歸屬于任何集團?!?
“你確定不再考慮考慮?要知道當你失去一個可以讓你進步的集體時,你很難再有進步!”
稍作停留,秦觀沉默片刻,最終只說:“唉~那好吧。我再考慮一段時間,九月份之前會給您最終答復。但是這筆二十萬的獎金我還是需要的…….”
“好!你給我一個賬號,這筆錢三個工作日之內匯到你的帳上?!?
掛斷電話,秦觀默默對面館老板說道:“老板,一碗素面加個蛋。要小碗噢!大碗吃不了,不要豆漿能不能便宜五毛?”
“切!現在吹流弊的人真多!”老板不屑地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