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起來啦,起來啦,如今麻煩也送出去了,你好不容易進城一趟,快起來,我帶你去四處逛逛,買點衣服首飾去”,一大早,水玉樓聒噪的聲音再一次從耳邊響起。
水凌月不滿地將被子蒙住了頭,悶悶道:“困,不去”,喝酒丟人誤事加上惦記著南弦,這幾天她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干什么都沒精神,水玉樓還調侃她,怎么像丟了兒子的老母親一樣。
“快起來啦”,她不想動,水玉樓卻是不依不饒,半個時辰后,經不住軟磨硬泡,兩人終于一起出了門。
“這個喜歡么?這個呢?算了算了,都包起來吧,送到水月居去”,景七那日沒有看顧好水凌月,自責了好幾天,被她一頓哄,才重新煥發了生機,如今看著瘋狂購物的水玉樓,再一看自己懷里滿滿當當的東西,只覺心在滴血,這可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啊,當真是有錢敗家……
“弦兒,怎么吃得這么少?可是飯菜不合胃口?要不再讓他們重新做一份?”自從南弦回府,南城和實力演繹了什么叫失而復得的喜悅,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全都是最好的,甚至還總是小心翼翼地哄著南弦,生怕他不舒服,又跑了,甚至還在壽宴次日便入宮請旨,恢復了南弦的世子身份。
“不用了爹,我只是還不太習慣”,南弦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似乎又恢復了之前那樣唯唯諾諾,乖巧可人的模樣,絲毫不見壽宴當日的凌厲。
“沒事,你三年不在家,受苦了,是爹的錯,沒有保護好你和你母親”,南城和慢慢地放下了筷子,一臉地愧疚神色,看得南弦心里一揪,其實他很矛盾,一直以來,他看到的南王好像跟她母親嘴里的完全是兩個人,小時候他的書明明讀的很好,可母親從來不讓他在父親面前展示,甚至有時候還得故意藏拙,每每看到南潯和南如得了南城和的贊賞他就很羨慕,然而母親也只是說,等他長大了就明白了。
現在他長大了,母親卻不在了,他在楓月山莊的三年,對母親的臨終遺言深信不疑,可當他真的回來了,面對這個費力討好自己的男人,他好像動搖了,可是這偌大的南王府,他無人可信,亦無人可說,想著想著他又想到了水凌月,也不知他的阿姐此時在做什么,有沒有想他?
“不行了,不行了,我累了”,逛了三條街,水凌月終于求饒,她第一次發現真的不適合跟水玉樓一起逛街,短短的一個上午,這人已經花了近二十萬兩銀子,真的是敗家玩意兒,雖然大多東西都是給她買的。
“走吧去鯉躍樓坐坐,那可是有許多好吃的”,水玉樓再次出聲道,她是習武之人,他才不信這點腳程就把她累成這樣,只不過是她心里裝著事而已,雖然不情不愿,可大街上總也不是歇腳的地方,水凌月深吸一口氣,再次認命跟上。
鯉躍樓也是他名下的產業,是這盛京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樓,生意好得沒得說,眼下已到午時,正是飯點,自然是人來人往,三人來到,掌柜的很有眼色迎了上來,水玉樓吩咐了幾句,剛想往樓上雅間而去,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嬌滴滴地呼喊:“玉樓哥哥”。
聽見這一聲喚,水凌月只覺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未等轉頭,只覺一陣刺鼻的脂粉味撲面而來,來人是個穿金戴銀的小姑娘,容貌還算不錯,就是這滿頭珠翠襯得人有些俗不可耐:“我遠遠地看見是你,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呀”。少女自顧自地往水玉樓身邊湊,倒是自動忽略了水凌月兩人。
“金三小姐,還請自重,你我不熟”,水玉樓拉著水凌月后退了幾步,拉開了與金玉瑩的距離,“玉樓哥哥,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金玉瑩是貴妃金碧瑤的侄女,其父是金碧瑤的親哥哥,如今也在吏部他親爹手下供職。
一年多前,再一次初春的詩會上,她遇到了水玉樓,自此便芳心暗許,一直在想方設法成為水月居的女主人,下藥、引誘、各種偶遇的事沒少干過,甚至有一次她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差一點就得逞,好在水玉樓機智,故此他也是對她厭惡不已。
水凌月最煩這樣扭捏作態的女子,尤其三兩句話沒說完就淚眼朦朧,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既然不熟,這位小姐好人不擋道,還請借過,我們要去吃飯了”,水凌月開口道,語氣明顯有些不耐,跟在身后的景七只盼著這位花枝招展的小姐能識時務一些,因為他知道,水凌月近來心情不好,正是一肚子火無處安放的時候。
“你誰呀,本小姐面前有你說話的份兒嗎?”金玉瑩總算看到了水玉樓身邊的女子,一見兩人走得那般近,頓時火冒三丈,景七默默地挪走了幾步,以免被殃及。
“聒噪,掌柜的,送客,有這樣的人在,影響大家的胃口”,水凌月招呼掌柜道,此時大堂里吃飯的眾人,都屏息斂氣地看著這邊的熱鬧,聽見她的話,頓時哄堂大笑。
“你們這群賤民笑什么,給我閉嘴,你敢罵我,看本小姐不撕爛你的嘴”,金玉瑩一向飛揚跋扈慣了,此番接二連三地被水凌月出言譏諷,自是受不了,一見她要動手,挪走的景七頓時又來到身邊,只要她有不軌舉動,他便會立刻將她踢飛出去。
金玉瑩的巴掌來勢洶洶,在場的人都為水凌月捏了把汗,卻只見她的手被水玉樓擋在半空,輕而易舉地甩了回去:“金三小姐,你鬧夠了沒有”。
水玉樓一見她竟然想對水凌月動手,也沒留客氣,這一甩,甩了金玉瑩一個趔趄,“玉樓哥哥,你……”看到水玉樓眼中的怒意,她有些難以置信,加上被他捏過的胳膊酸疼的厲害。
“掌柜的,怎么我說話你沒聽到么?以后我們鯉躍樓不歡迎這位金三小姐”,水凌月慢悠悠地抬起了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眾人看清了那是何物,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姑娘是什么來頭,竟然拿到了水玉樓的信物,那可代表他全部的身家呀。
掌柜也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剛剛他確實聽到了水凌月的話,可是水玉樓都沒發話,他也沒理,如今看來,他好像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玉樓哥哥怎么會把這扳指給你,不可能,你到底是誰?”金玉瑩紅著眼睛,聲嘶力竭地質問道。
“還不請金三小姐出去”,水玉樓厲聲說道,掌柜的遲疑片刻,終于找回了自己動作:“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沒有認出小主子,還請見諒”。
“看來你這扳指也沒那么管用,你又騙我”,水凌月扭頭跟水玉樓說道,眾人便見對著金玉瑩冷眼相待的某人,頓時換了張臉:“你不喜歡,咱們換人,換到你滿意為止,好不好?”
“這位小姐,想成為水月居的女主人,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水凌月笑著轉頭,看著已經氣紅了眼的金玉瑩說道。
“難不成這位姑娘是玉樓公子的心上人……”
“我看有點像,你沒看玉樓公子都將象征身份的扳指送出去了,若不是未來的女主人,怎么會如此寵溺……”
“就是就是,你看他對兩人說話的態度,簡直是云泥之別……”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傳進了金玉瑩的耳朵里,更是讓她大受刺激,“給,擦擦吧”,接著水凌月便從懷里摸出了一塊手帕遞給了他,示意他擦擦剛剛抓過金玉瑩的那一只手。
“啊……”金玉瑩再也承受不住,捂著耳朵尖叫著跑了出去。
“雕蟲小計”,水凌月掃了一眼看戲的眾人,一見他們紛紛悶頭吃飯,輕哼了一聲,往樓上走去。至于樓下的爛攤子自然就丟給水玉樓收拾了。
“你從哪惹得這極品桃花?”水凌月打量著雅間里的陳設,水玉樓斜靠在小榻上,似乎心情不錯:“凌景嵐有你這么毒舌么?你到底是怎么長歪了的?”
“怎么嫌棄姑娘掐滅了你的桃花?你就算要娶個莊主夫人,能不能喜歡一個正常點的”,水凌月輕飄飄地丟下一句,“還莊主夫人,水某這輩子養著你哥,還有你這個小祖宗,足夠了”,水玉樓莫名覺得這丫頭生氣的模樣還真的挺像某人的,雖然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左右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兩人誰都沒有放在心上,見到桌上那么多好吃的,頓時一切的煩惱都消失不見,畢竟這世上只有美食和美景,不可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