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溫良一詞形容母親,最為合適不過了。”余歡看著祠堂內(nèi)放著的母親的畫像。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母親的畫像,其余時間父親都未曾告與她,自家的親生母親是個怎樣的人,如今看來,自家父親是做了其他的打算了。
余歡輕皺著眉看著年邁的父親,如今他的兩鬢都略顯出斑白,果真是到了年老的年紀(jì)了。
“父親,您與我說起母親,是想對我說什么?”
余承天忽然擔(dān)憂的看向余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思想片刻,才開口問:“你與李向陽是如何認(rèn)識的?還有,你是怎么知道如此多的事情的?我記得你原來,不是這樣的。”
余歡忽然低下腦袋,眉頭緊鎖著看著地面,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對自己的父親說這些事情。
待過了一會兒,余承天卻忽然笑了一下:“別擔(dān)心,父親不會說與別人聽的。我只是莫名很擔(dān)心你,小歡若是不想說,便不說吧。”
余歡卻忽然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余承天,低聲道:“父親,不是女兒不說,只是……我怕我說了您不信。”
余承天一見余歡要哭的樣子,趕緊安慰余歡:“沒事沒事,父親怎么會不信你呢,小歡你還不知道父親么,我就就算不信你的哥哥們,我也會信你的。”
余歡一邊抽泣一邊看著余承天,又撲騰一下?lián)湎蜃约腋赣H的懷中:“父親,我其實……我其實不是這個時代的。我知道您或許不信,但是我說與您聽你便知曉了。”
余承天帶著余歡回到他的書房,他書房的墻還算厚一些,說出的話別人應(yīng)該不會聽見。
余歡繼續(xù)說著剛才的話題,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涸。
“其實我差不多已經(jīng)走完了一生,但我上次的結(jié)局莫過于悲了。”
余歡看著余承天,一字一句說道:“父親您可能不知道,上一次您將我嫁與了江淮,我也以為我喜歡他,但是成婚后的江淮,父親肯定不知道他是如此的肅殺,與平時相差甚遠(yuǎn)。
我嫁于江淮的第一天,他便納了妾,而且那女人還是從青樓里贖出來的,他還偏在我面前做些我不看的事情。
而上一次我并未遇見阿槿,甚至從未見到過他的影子。
上一次我的結(jié)局是自殺,原因就是因為兩國交戰(zhàn),而我作為人質(zhì),被放在臨國城墻之上,我看著城下的姜國人,為首的是位將軍,我并未見到他的模樣,那時起,我便起了要自殺的念頭。
我希望以我的死換回戰(zhàn)勝臨國的消息,于是我便趁士兵不注意,跳下了城墻。
父親您知道嗎,那時的我并不害怕,我甚至有些歡喜,我終于……我終于可以不用去忍受不堪,忍受那些世俗的點點,我終于,得到了解放。”
余承天看著余歡,心里直揪著疼,怎么會,自家的女兒怎么會生活的如此慘,江淮那小子,他怎么能這樣對我女兒。
余歡拍拍余承天的手背,笑著說:“父親,我還是很慶幸的,我身后還有您和哥哥們。
我還記得我有一次要吃桂花糕,當(dāng)時江淮正忙著,是小哥哥專門跑了三條街給我買來的,父親也總得得空就到江府去看我,大哥哥得到了好玩的,也總會先給我。
我真的覺得我是最幸運的了,您說,江淮雖然納了妾,但那女人卻并沒活過一周,我可是整整活了半輩子啊,說起來還是我賺了。”
余承天卻說了句傻丫頭,將余歡擁入懷中,輕輕拍著余歡的后背:“我的女兒啊,你怎么會……你怎么會過得如此清苦,還有我,我當(dāng)時干嘛要讓你嫁與江淮那廝,我真的是老糊涂了。”
余歡卻笑著說:“父親也是為了我好啊,當(dāng)時朝政大權(quán)正要易主,您也是為了不讓我們受到傷害。”
余承天聽見這時,眼神卻愣住了,他急忙拉開距離問:“大權(quán)最終落到了誰的手里?”
余歡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家父親,無奈之下只好問:“父親是想好了接下來要走的路了么?”
余承天尷尬的摸摸鼻子,寵溺道:“還是瞞不過你。”
“父親是先想怎么?”
余承天低聲道:“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只是沒告訴你和哥哥們,如今這個時代并不太平,上面雖然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但是卻并未做實事,就連水患都是廖槿解決的,我不覺得他能夠治理好天下,便想…”
“您想換個人做那位置。”
余承天沒想到余歡這么直白,微愣幾下,繼續(xù)說:“其實這也是前朝留與我的權(quán)利。我于建國有恩,無論是大邯還是大姜,我都有所建樹,各朝代在位的王帝都賜予我參與選帝的權(quán)利,甚至還賜予我一道圣旨。”
余歡眼神一愣,怪不得,怪不得自家父親那次帶著新王帝登基,怪不得就算她家父親不在朝政,卻能對朝事了然于心。
余歡擔(dān)憂的看著他:“父親可知道此事的利害關(guān)系,若是有人得知您的權(quán)利,恐怕會出事。”
余承天抿著嘴笑笑,仰頭看向窗外的月亮:“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這世界總要有人做出犧牲,我只想照顧好你們,別的倒也無他求。”
余歡卻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一臉天真的笑容:“父親不要擔(dān)心啦,我和哥哥們都有人保護(hù)的,再說了,您女兒我現(xiàn)在可厲害了。”
余承天摸摸她的腦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我們小歡過成以前那樣,那個江淮……你還沒說你最近都在做什么安排呢?”
余歡眨著俏皮的眼睛,歪頭道:“父親不是找了向陽叔叔嘛,那父親這一步棋便走對了。”
“好啊,連你父親都是你的棋子了,我家小歡要是個男孩子,肯定能做個將軍。”
余歡聽聽他的夸贊,毫不夸張地說:“指不準(zhǔn)您女兒我還能居做高位呢。”
余承天無奈的笑笑:“那還真說不準(zhǔn)。對了,長公主的婚事一事你不要參與,我有其他的打算。”
余歡點頭:“剛好那幾天我也有其他的事情,說起來,父親您可能不知道,以前的您真的沒有如今這樣的灑脫。”
“我以前是什么樣的人?”
“我想想啊,父親大概是那種細(xì)膩的人,對,就是比較細(xì)膩的人,您有時就好像代替了我母親的責(zé)任,但還是一樣的愛我們。”
余歡擁抱了一下余承天,而后笑著朝他作揖行禮:“這一輩子還能夠遇見父親和哥哥們,真不錯。”
待余歡走后,余承天半輩子的眼淚都全盤傾瀉而出,他再也止不住的為余歡感到揪心與心疼。
余歡從書房出來后,忽然覺得跟父親傾訴后,好像心底的一塊石頭也放下了。
她踏著輕快的步伐蹦著跳著,在看見廖槿的身影時,她忽然頓住了腳步。
一步一步走向有廖槿的位置,在手即將碰到廖槿的肩膀時,廖槿正巧轉(zhuǎn)過了身,朝著余歡笑。
廖槿一笑,好似天上的月亮都彎了,今夜有風(fēng)有月,喜歡的人也在身旁。
余歡挪到廖槿身旁,一腦袋依偎在廖槿的肩膀,悶聲道:“阿槿,我今天心情很好,你呢?”
廖槿回頭看一眼余歡,笑著回:“我今天心情也不錯,要是……要是歡寶能親我一下就更好了。”
余歡笑著抬起頭,隨即側(cè)身踮腳往廖槿的側(cè)臉上親了一下,隨即轉(zhuǎn)身往遠(yuǎn)處跑去。
“阿槿,來追我呀!”
廖槿笑著往前追去,這一追便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