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河邊。
余歡正挑著一花燈往水上放去,信使瞧見后也做了相同的事情。
一時間兩人都未曾說起任何話,時間倒像是寧靜了下來。
只留得微風輕拂耳畔的聲音,蟬鳴聲聲入耳,以及涓涓流水聲。
余歡放了一個花燈后,隨即看向信使:“有關‘向日葵’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信使眼神一愣,嘴角微微上揚:“主子當真是喜歡廖將軍,就連這宮內秘事都了解了。”
余歡白他一眼,隨后站起身迎著風往前走,百無聊賴的講:“我了解的秘事呀,可是你都不知道的呢,好了廢話少說,給我說說看那向日葵的事情?!?
信使緊跟在余歡身旁,手持一無處安放的花燈:“向日葵一事,說來話長了。那還是前朝原是姜城的事情,老王帝喜好頗多,起初這向日葵是為一小倌而取的。
小倌笑意盈盈的模樣誘惑了老王帝,老王帝便將一枚金向日葵賜予他,作為每逢相遇之時的信物。
老王帝對于性別一事看得頗淺,俗話來講就是男女通知。但是后來京城事變,別城的城主們看上了這位小倌,老王帝縱然喜歡,但是礙于面子,只好堪堪遮下手。
主子可知這以后如何?”
余歡細想下來,其實后面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這也還是聽著族內長者說的。
好像是老王帝借著小倌的名義,要了臨城的十六區,連帶著要了臨城的58個花市,這花市是專門做‘生意’的地方。
小館得知此事后,一口悶血被咳出來,緊接著就是三天兩頭的發燒,臨城那城主也是個愛玩的,竟然直接將人逼著自殺了。
后來聽說,老王帝為了紀念他,建立了一個共有58人的軍隊,起名為向日葵。
余歡無奈的看看河水:“你說,老王帝對他有愛的成分么?”
信使笑的很假:“那當然沒有,老王帝那個人除了他自己,還有就是那個王位,他誰都不愛?!?
余歡拍拍他的肩膀:“信使,縱使人生不逢時,也要微笑的面對生活中的彎彎繞繞。”
“主子,我懂的。就是有時候礙于面子,你也知道我的,我皮薄?!?
余歡朝他笑笑:“好了,我們出發去姜南,去迎接一場屬于我們的熱血之戰?!?
信使看著前面的余歡,其實余歡并不是很高,起碼信使是這樣認為,但是她每次說那些鼓舞人的話時,他就覺得,他的主子很偉大。
再且說姜南廖槿處,他與余椹去了趟那處勞難所。
整個勞難所建立在姜南貧民窟之下,貧民窟建設尚且簡陋,更別說是下面的勞難所了。
余椹一打開勞難所的大門,一股難聞之味傾瀉而出,他堪堪掩住口鼻,但見廖槿很平靜的往前走去時,他又放下了袖子。
廖槿打量著這勞難所,整個的從南到北好幾間隔離的屋子,每個屋子地面上都是厚厚的泥坑,泥坑內盡是些勞作的苦力。
“這些人可都是奴籍出身?”
余椹遲疑道:“好像不都是。我上次打探時,還聽衙役說今天新來了幾位奴隸,都是從京城那邊大臣們不要的下等雜役?!?
廖槿了然于心:“余椹啊,先從那幾個人查起,我倒想看看這小小的一隅到底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余椹得令后看向廖槿,見廖槿似乎仍有什么話要說,他只好等著。
許久后,廖槿忽然開口:“那位陳竇呢,我忽然覺得他似乎還有事情沒跟咱們說?!?
余椹一驚:“難道他還瞞了咱們些重要的事情么?”
廖槿點頭,隨即走出勞難所,外面的一隅陽光正好照進他身上,余椹看見那半寸陽光的影子。
只聽得廖槿說:“雙方籌碼不全時,他肯定不會露出最后一手。”
余椹問:“那咱們應該怎么做才能讓他亮出最后的底牌?”
廖槿低眉淺笑:“我聽說這位陳竇陳三公子,與他的大哥關系不錯,不如……先去他大哥那看看?!?
余椹得令:“好的先生,我馬上就去查探一下。那您?”
廖槿擺擺手:“我得去姜南其他地方轉轉,不必管我?!?
余椹點頭,而后看著廖槿的背影漸行漸遠,他拍拍自己的臉后,隨意走在了大街上。
廖槿離開后,去了一處道觀。
那家道觀還是以前那個模樣,廖槿在落魄時,曾經有幸得此地主持相救,如今十幾年已過。
“這里倒是清靜的很,也許是洪澇過后,大家都分散離開了吧?!?
廖槿踏著輕巧的步伐行走于道觀間的路,滿目陽光隨愿打在他肩膀,儒雅一詞似乎又成了廖槿的代名詞。
人人都說,姜國的國子監教書先生廖槿,是個大名鼎鼎的儒雅至極的人物,卻從來有人將他與那位征戰多年的將軍做比。
其實啊,儒雅這詞根本就不是形容廖槿的,廖槿這廝,性格乖張亦孤僻,早些年算得一卦,卦象上他是奔波命。
廖槿輕笑幾聲:“我這人怎么可能是奔波命呢,明明我如此的冰清玉潔,滿手清靜?”
如今走上這高高的山峰,看著矗立于此間的道觀,廖槿忽然心胸就開闊了些。
“要是歡寶兒也在我身邊就好了,這樣的美景她絕對喜歡的很?!?
廖槿無比無奈的瞧著自己的兩手空空,滿袖清風,干笑兩聲后掩飾了臉色。
“主子。”
廖槿點頭:“怎么樣?族內人有傳出去向日葵的事情么?”
“回主子,已經傳入京城內?!?
“京城有什么消息傳出?”
那人回道:“京城奇怪的很,并沒有傳出任何事情,但聽說至此后王帝上朝都是滿臉的蒼白,估計被嚇得不輕。”
廖槿摩挲幾下下顎,緊接著道:“長老那邊有其他的安排么?”
那人回:“主子,長老十分想您,還說想來京城瞧瞧。”
廖槿抬眼看他,唯有說族內之時,這人的語調才變得稍微的不僵硬。
“這時候才通知我,想必長老已經在路上了吧?”廖槿笑著問。
那人點頭干笑一聲,隨即聽著廖槿擺手聲:“算了,他想來便來吧,反正他那副鬼樣子,這京城也無人知曉?!?
那人忽然捂住耳朵,廖槿見他模樣一笑:“你這些年還是不喜我講他的壞話?”
那人知道主子是在取笑他,但主子說的也對,他只能回答:“其實我都適應了,只是主子——”
廖槿疑惑的問:“怎么?”
“您、您能不能在說壞話時,稍微委婉一些?”
廖槿像是不懂其意的模樣:“那怎么行,我與他可是忘年交,怎么說,我也是他除了兒子之外最親的人了,說他幾句他又不能少塊肉?!?
那人無奈的蹲下身,等主子差不多說完了,他才敢站起來:“主、主子,我先走了?!?
廖槿看著他捂著耳朵離開,輕笑幾聲,像是干涸的枯水忽然起了漣漪,開始變得香甜。
廖槿微倚著道觀的門欄處,悄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似乎一切都像是新的模樣。
不多久,廖槿手中出現個小玩意兒,像是一條魚的模樣,碧玉似的干凈的很。
他小聲的對著那玩意兒喊:“小東西,我想告訴你一些話,你幫我傳給歡寶兒,好不好?”
手中的東西忽然動了動,一條尾巴朝向他,像是一臉的鄙夷。
廖槿也不管這個,顧自說了起來,寂寞如雪的空間內,似乎就剩下了廖槿的清澈的聲音。
他現在有好多話想對歡寶兒說,但是只能簡潔又簡潔的傳出去,以免被有心人打劫。
最后兜兜轉轉,話語傳的最后一句是:“池塘里魚兒含著一顆珍珠,幾滴雨珠落于我心間,我才知道我很想你——”
“——落漁溪河,滿身皆是水痕,幾寸陽光微顯于世間,落于兩肩,我將半身微光照于你我發間,其實魚兒銜著的珍珠,便是我的落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