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的婚禮現場。

五星級大酒店的禮堂里，賓客云集，衣香鬢影。

珠珠和父母親坐在一起，笑容滿面，談笑風生。

程太太悄悄松了口氣。來之前她還怕女兒心里有芥蒂，放不下，現在看來完全是白擔心。

她裝作不經意地看過旁邊的座位。那里正對著她的是一個英俊瀟灑的年輕人，他的身邊分別坐著兩位衣飾考究的中年男女。

程太太暗暗點頭，喜笑顏開地回過頭來，悄悄對丈夫耳語：“常家這個不錯。”

程父不動聲色地點頭：“當然，我已經考察過了，非常好。”

程太太笑瞇瞇地懟了懟他的胳膊，小聲夸獎一句：“算你聰明。”

程父得意地笑。

珠珠回過頭來，噓了一聲：儀式開始了，安靜。

程氏夫婦笑瞇瞇地正襟危坐，心里同時想：快點結婚吧，不要再想著來覬覦我們的女兒。

華麗的舞臺上，司儀妙語如珠地走著程序。

美妙的婚禮進行曲中，新娘挽著一個男子的手臂緩緩走向新郎。那是姚君君的表哥，珠珠見過的。

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真好。

珠珠雙手交疊握成拳放在胸口，眼里冒出星星。

男子把新娘的手交到新郎手中，司儀開始宣讀誓言。

全場安靜極了。

正這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大聲阻止：“哎，等一下。”

所有人回過頭望向門口。

只見一個穿著西裝的矮小老頭兒小跑著闖進來，一路穿過兩旁的觀禮人群，沖到臺上去。

新娘喊一聲：“爸。”

賓客們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新娘的父親。可是，他要干什么？”

這也是新娘在問的問題。

“干什么？當然是送你出嫁了。”

瘦老頭大聲地喊著說話，上去分別和新郎以及司儀握手。然后挽起新娘的手臂，對司儀道：“再重新過一遍。我才是君君的親爹。”

司儀尷尬地分別看新郎和新娘。

全場嘩然。

“爸。”

新娘試圖甩開瘦老頭的手，卻被抓得牢牢的。

瘦老頭瞪著眼睛大聲道：“咋了？結婚不通知我，想自己一個人享清福去了？不孝女！”

新娘扭過身子，捂住嘴。

應該是哭了。

臺下的賓客們一起猜。

“再走一遍吧。”

這時新郎開口了。他的面色雖然有點發青，但是整體還算從容。

有人說話就行。司儀立刻照辦。

臺下的賓客們紛紛低頭。

珠珠沒有低頭，而是瞇起眼睛看著臺上，看著江志云。

程序很快走完，這次掌聲寥寥。到最后，僅有的幾個鼓掌的也悄悄放下手。

場面一度尷尬至極。

好在司儀很有水平，幾句插科打諢后，終于把場子圓回來了不少，至少表面上氣氛又恢復了正常。

江志云的父親坐在輪椅上，被推上臺致辭。他只是簡短地說了幾句，就擺擺手，讓人推自己下去。

賓客們眼神憐憫。

之后很快進入敬酒環節。

江志云帶著姚君君開始給長輩敬酒。

珠珠正低頭吃菜，忽然聽到一個大嗓門又響起來。

她停下筷子，望過去：只見瘦小的老頭正滿臉得意地哈哈大笑著拍江志云的肩膀，還對身邊的一個瘦小的女人和一個男孩子說：“看，怎么樣？我就說嘛，我的閨女絕對錯不了。有本事，給自己找了個好男人，又有錢又有勢，人還大方。哈哈哈，我老姚以后可要享姑娘的福了，這下看誰還敢瞧不起我！哈哈。”

“我的天！”

珠珠身邊熟識的闊太太捂住額頭笑。

程太太也笑。

珠珠低下頭。

闊太太笑完，拉起珠珠的手，感慨道：“珠珠真是幸運，江家不適合你。阿姨之前還替你打抱不平來的，現在看過來，這兩個人才是絕配。”

“阿姨別這樣說。”

珠珠羞澀地笑，看看那邊的一對璧人，輕聲道：“不是姚小姐的錯。她父親也只是直爽而已，其實沒什么的。”

闊太太聽完她的話，眉頭高高地挑起來，上下打量珠珠一番，笑：“阿姨竟然不知道，我們珠珠不簡單吶。”

珠珠搖頭，正色道：“阿姨不要誤會。我是說真的。阿姨也是苦日子里過出來的。爸爸和我講過，阿姨和叔叔當年一起打小工，賣廢品，幾十年奮斗才有了今天偌大的家業，其中的艱辛不會比任何人少。所以，珠珠很佩服阿姨和叔叔，也知道阿姨剛才一定不是嘲笑他們，只是覺得他們沒有溝通好而已。”

闊太太這次眉頭挑得更高了。她放下珠珠的手，越過她對程太太說：“阿珍，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有福，養出來的女兒不但漂亮，還這樣聰明會說話。嘖嘖，我可是羨慕得很呢？怎么樣？要不要和我噶親家，我家那兩個兒子隨珠珠你們家挑，我保證沒二話。”

這，哈哈。

程太太笑得眼睛瞇起來，只會說：“瞧你說的，以后再說，以后再說。”

程父也樂得合不攏嘴。看吧，他就說過嘛，他的女兒是最好的。

珠珠低下頭吃菜。

一個大提琴般的磁性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程小姐，可以和我喝一杯酒嗎？”

珠珠抬頭，就看到常遠正端著酒杯，對著她笑。

他的眼睛里注滿了溫柔的情誼，深情款款。

珠珠吸口氣，拿起酒杯，慢慢起身。

兩只晶瑩剔透的紅酒杯輕輕碰撞到一起，激起一聲輕柔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