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座高臺,坐落在八個方位,團團圍住一大片空曠之地,此處原是姜家的演武場,為了這次比試,特意修整一番,騰了出來。
今日是比試的第一天,過來的世家很給面子的都來了,主位上坐著姜淮,身后跟著他的八個侍衛,難得的聚到一塊。
座位排序很現實,按照姜家對現在的世家的實力估計,從強到弱的依次排下來,高臺只有八個。
多是數個世家擠在一處,剩下的就是高臺之下的位置,稍微有點實力的家族都不會往那兒坐,一坐就是顏面盡失。
故而就算高臺之上并未安排位置,也會找交好的家族湊合一下。
姜家這點就很討厭。
大部分家族門派現在都還遵循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則,雖然在實力上有所偏差,但明面上差別不大。
就比如說去別家做客,排位座次上肯定有個一二三的順序,但絕對不會像澹明這樣,排個順序就算了,還有個高臺和高臺之下的差別。
把維持表面的虛偽撕了個干凈。
說來也怪,現在姜家的名聲如此之差,可他們排的位次卻沒有哪個家族敢忽視。
姜淮高居主位之上,現今姜家家主放權多年,家中大小事務都是姜淮在打理,這樣的大事,家主也沒有露個面。
陸云舒坐在姜淮左手邊的高臺上,上面主要也就陸云舒一個人。陸云舒對面坐著的是臨眺的人,這次臨眺來的是并肩王和菱清尊唯一的子嗣——魏鈞。
魏鈞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天資平平,既不刻苦,也不驚艷,雖沒有紈绔之徒的惡習,但也只是這樣了。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臉。他繼承了并肩王和菱清尊的容貌的所有優點。
從小就天賦平平,十歲了,才能勉強把一套劍法耍起來。
而同樣一套劍法,陸云舒只用了一個月。
只有臉長得好看并不是值得稱道的地方,再說,臨眺有陸云舒和公子旃在,魏鈞的名聲就愈來愈不顯。
不過是沒人在乎罷了。
等到陸云舒落座的時候,場地上已經站了大約上百人,熙熙攘攘的擠作一團。
姜淮設定的比賽規則簡單粗暴。
主要有兩輪。
第一輪,約百人一組的晉級賽,百人中最后十人站著的就進入下一輪。形式不限,一人獨戰可以,組隊也可以。
第二輪,剩下的六十個左右的人逐一對戰,排出排名。
“此處共有九十余人。”主位上一人道:“有十人可以留下,參與下一場比試。”
“比賽中不得傷人性命,否則判定為負。”
十數名姜氏修士飛身上前,圍著場地站著,以防比賽中有人出手過重。
“倒地半柱香不起者視為認輸,離開場地者是為落敗,主動認輸者可以捏碎手中玉牌,或是高聲喊一句‘認輸’,遇上此類情況,場地外的人都會上前將你們帶出。”
“當然,混戰中若是有人合作,不算違背規則。”
“若是出現除此之外的狀況,均交由陸少君決斷。”
“諸位若無疑問,比賽,開始!”
話音一落,場內靈力大漲。
苓檀走上前,給陸云舒添了杯茶水,順便問道:“大小姐,若是他們有些人集結到一起,把一個很厲害的人打傷,讓他失去比賽資格,怎么辦?”
陸云舒手指輕點案幾,道:“那只能說明,他不夠厲害。”
“……可是,他很可能比那些圍攻他的人厲害呀,那豈不是魚目混珠了。”
“若是真的出現這樣的狀況,魚目自然是魚目,那珍珠可未必是珍珠。”
陸云舒輕聲道:“一個值得各方勢力注意的人,值得世家拉攏的人,不該在這樣的場面下樹敵太多,更不該樹自己解決不了的敵人。”
“可是,苓檀聽說,大小姐在臨眺也是殺伐果斷,對反對自己的人毫不留情。”
陸云舒輕輕一笑,“你這是拐著彎說我呢?”
“樹敵這種事到處都有,有本事的,沒本事的,嫉妒的,有仇的,樹敵的原因和對象都太多了。但是這種情況下,敢公然拉伙去圍攻別人,這種人不多。”
“敢做這事的人,要么想死了,要么就覺得家大業大,肆無忌憚,覺得這里的人會忌憚身份,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與其為難。”
“找麻煩簡單的很,若是我,就絕對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找麻煩,因為不僅可能會受到阻礙,甚至還可能給對方提供大放異彩的機會——不值當。”
苓檀有些遲疑,“可是大小姐,若是真的有人腦子不好使,非要找麻煩,那怎么辦?”
陸云舒轉頭看向場內,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出場的人就已經超過半數,其中不乏不擅長混戰而長于劍術的人,甚至有的是被波及,被偷襲,被遷怒。
只是這些都不重要。
陸云舒語氣特別平淡,“那只能說明,那人運氣真差。”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場內只剩下十五人,其中有兩人都被圍攻過,只是圍攻他們的人現在一個也沒剩下。
現在場內估計還有一兩個小團體,只是剩下的人不多了,差不多也到了拆伙的時候了。
能一個人留下的都不是好惹的,好惹的當然就是自己的同伴了。
氣氛一時間僵住了,然后瞬息之間,少了五個人。
那五人被拍飛的時候,眼中還是難以置信,等到落在場地外,有一人高聲喊道:“我不服,他這是偷襲。”
偷襲自然是偷襲,只是最終結果如何,可不是他說了算。
不少人眼光轉向陸云舒,場地里偷襲的幾人心中一緊,偷襲雖不算犯規,不過失去比賽資格只是陸云舒一句話的事。
陸云舒輕笑,“不是只剩下十人了嗎?既然結束了,那就換下一場吧。”
這話聲音不大,但在場內的人不聾的都能聽到——其實這話說著也多余。
不管是陸云舒還是臨眺,或是澹明,沒有任何一個成名的修士坐在這兒會給這個被偷襲的修士做主。
之所以會猶豫一下,是拿不準陸云舒對這些年輕的修士是什么態度。
陸云舒趁著這個機會順便抬頭瞧了眼顧家坐著的位置,正好看見顧琮也看向她,雙目微瞪。
陸云舒彎了彎嘴角,沖他微微一笑,顧琮只覺得渾身一僵,然后木然的轉過頭。
其實當初知道宋云舒就是陸云舒的時候,顧琮雖然十分以及非常震驚。
但是其實沒有進入這種狀態。
因為陸云舒的表現實在是太平易近人了,她的態度和氣勢都不像“陸云舒”,反而更像宋云舒。
身份揭破之后,顧琮一直都有種不真實感。
如果不是這話是顧楓揭破的,如果不是二哥和二嫂都沒有異議,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顧琮堅定地相信,大夏沒人敢冒充陸云舒。
他一定是不會相信的。
顧琮這些日子總是想到了當時陸云舒和他二哥的婚禮,老實說,對于宋云舒來說,十分豪華。
但宋云舒換成了陸云舒,就讓顧琮有些羞愧了。
堂堂臨眺少君下嫁他們初峘,結果婚禮還那么寒酸。
但是此刻,姜淮左手邊第一位的位置上坐著“宋云舒”。
她的衣著似乎還是普通,但氣勢全然不一樣了。
其實這事還是很復雜的。
比如為什么陸云舒會嫁到顧家?
如果陸云舒嫁給了二哥,二哥的毒是不是就可以解了?
這個美好的想象只在顧琮的腦海里停留了不到一刻鐘就被他扔下了。
他長得這么英俊瀟灑,想得還是腳踏實地一些比較好。
比如說……
陸少君現在是他二嫂了!
天吶!他是不是有靠山了?!
好開心!
下面的比賽繼續。
六百多人被分成了七隊,每一隊會留下十人,剩下的,沒事就可以回家了。
一群不到十五歲的孩子,手段夠狠,做事利落,一隊的比試,基本上半個時辰就結束了。
不過時間也夠長的了,再加上中途浪費掉的一點時間,很快一日就過去了——
所幸這些人都有些修為,中途不進食也無妨。
直到最后一隊結束,總共留下五十七人。
第三隊最后只剩下五人留在場內,幾乎是一瞬間就從二十幾人變成了最后五人。
也沒有人有那個功夫再從出場的人中再挑出五人去湊個整數,這隊缺一個,那隊缺三個,最后僅留下五十七人。
其中有十數人陸云舒都認識,還意外的看到了宋遙清。
有點奇怪,以宋遙清的修為,應當是留不下來的。
只是混戰之下,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剛才陸云舒沒有注意到,因而也不知道這份運氣從何而來。
揉了揉額頭,正準備起身——
一行人正在這時走了進來,朗聲道:“此等盛事,可否容我君家子弟也領略一二?”
姜淮抬頭,望著已經走至中央的君家人,眼神平靜。
不止是他,就連他身后站著的姜家眾人,也是目光平和,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但是別家的人,就沒有這么平和了,知道君家存在的,個個面帶驚詫之色,不知道君家存在的,更是慌張,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勢力,竟然敢公然挑釁姜家——
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