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玄真子的洞府，陸離恭敬地拱手作揖，“前輩。”玄真子甩了一下拂塵，“既入我門，何稱前輩？”

陸離這才反應過來，于是再次作揖，改口稱呼道，“老爺。”

玄真子捋了捋胡須，微笑道，“雖是暫入道門，也當有個道號。從今日起你的道號就為‘悟墨’。”

“悟墨，悟墨童子。”陸離重復了兩遍，心里嘀咕一聲，“悟墨，聽著像是孫悟空的師弟。”

他卻不知道這是玄真子原來給他準備的“無墨”把“無”字改成“悟”。經過無鸞的勸說，他便改的委婉一些。

給陸離賜下道號，玄真子又吩咐他道，“童兒，你持我銀絲拂塵，去通知峰上各弟子，明日申時，來我洞前聽講道法。”

沒想到成為道童的第一個任務又是傳信。陸離有些哭笑不得。仿佛老天爺覺得他和這事有緣，當年他剛入白羆山時也是得到這個差事。

“遵命。”接過拂塵，他轉身走出洞府。

變回原形沿著山路飛了一會兒，陸離發現了第一個洞府。他變成人形朝洞口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里面有人嗎？”

出來一個仆役，他聽陸離自報身份之后又重新走回去，不多時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跟在仆役身后走出來，他唯一惹人注目的是臉上長了一個鮮紅的酒糟鼻。

陸離又看向他的腰間，那里掛著一個黃皮葫蘆。他知道眼前是何人了，拱手行禮，“拜見無康師兄。”

“你是，師父新收的道童？可是師父找我有事？”無乾認出了陸離手上的黑柄銀絲拂塵。

陸離點點頭，“正是，老爺讓我通知諸位師兄師姐，他老人家明天申時要開講道法。”

“哦？師父他老人家可是有段時間沒有講道了，我明天一定準時到。”無康大咧咧把腰上的葫蘆摘下來，拔出蓋子朝嘴里灌了一口玉液佳釀，然后隨口問道，“你既是老師新收的道童，道號為何？”

“老爺剛剛給我取了個道號叫悟墨。”

“哦，悟墨？”無康砸了一下嘴，仿佛在感受佳釀的余味，接著臉上突然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又把手上酒葫蘆遞出，

“既是老師的童子，也算是半個弟子了。悟墨小師弟，來一口？”

陸離擺擺手拒絕，無康沒有不強求，又笑著說道，“師兄弟之間理應親近親近，但想必你今日還要通知其他弟子，師兄就強不留你了。改日當為你接風洗塵。”

“無康師兄，不必如此。”

陸離不太明白這無康態度怎么突然好了不少。不過他并沒有把接風洗塵的話放在心上。一般話語里有“改日”，“有時間”這類詞那基本表示這句話就是說說而已的社交辭令。

離開無康的洞府，陸離又接著傳信，老二無乾，老五無碧都一一通知到。

無乾一頭白發，面目俊朗，但性子冷淡。不同于無鸞的外冷內熱。陸離感覺這二師兄無乾是外冷內也冷，陸離自我介紹之后把消息告訴他，然而他只吐出“知道了”三個字就轉身回去了。

無碧看上去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頭上梳了個飛仙髻，沒有穿道袍，而是一身青色的長裙，上面繡了許多蓮花。

她對陸離的態度又是另一個樣子，看到陸離之后大聲贊嘆他“可愛”，笑嘻嘻地伸出雙手，做勢要捏他的嬰兒肥臉蛋。

然而對于這種情況，陸離早就身經百戰了。無碧一伸手，陸離便退后兩步，急忙告知了她明天玄真子要講道的事，然后落荒而逃。

在經過一個封閉的洞府之后，陸離找到的下一個洞府正好是無鸞的，不過她并沒有在洞府中，陸離只在洞口碰到她的大弟子際明。

“小師叔，師父說你可能會來，吩咐我在這等你。”際明身材微胖，面色憨厚。

陸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不過無鸞怎么知道他會來？

這際明氣息明明比陸離深厚，卻稱呼他為小師叔，讓陸離臉色微紅。在白羆山上，妖怪們一直是以實力輪尊卑。現在到這里輪起輩分來反倒讓他有點不習慣。

際明笑了笑，說道，“師父她去取你的宗門玉牌了，還請隨我進去飲一杯清茶，稍等一會兒。”

原來他們以為自己過來是要宗門玉牌的，陸離急忙解釋了一下，把明天有講道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際明聽后訕笑一下，“原來如此，倒是我誤會了。不知道小師叔你已經通知了哪些人？”

陸離一一說出通知過的人。際明撓了撓頭，說道，“無湛，無悠兩個師叔外出游歷，還未歸來，我等第三代弟子的洞府在山下，且較為分散。不如師侄隨你一起去。”

“這感情好，不過還是等無鸞師姐回來，告訴她一聲再走。”陸離這樣想到。他說出提議，際明自然沒有意見。

大約一炷香之后，無鸞帶著一塊嶄新的宗門玉牌回來了。

陸離接過看在手上端詳。這玉牌正面是金旭門的標志，一塊金色的八卦鏡，玉牌邊緣刻了一圈祥云紋。翻到另一邊，只刻了“洞玄”兩個字。用妖魂感應了一下，玉牌上帶著和他身上一樣的氣息。

將玉牌掛在腰間，陸離提出帶際明去完成玄真子的囑咐。無鸞猜到玄真子是想讓陸離先從融入洞玄峰開始。際明為人忠厚，是個不錯的開始，自然沒有反對。

于是際明帶著陸離，一路走一路聊，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每個在峰上的弟子都通知了一遍。

有際明的帶路，確實省了陸離很多功夫，他甚至幫陸離規劃出了一條最省事的路線。陸離也由此發現這人不錯，甚至陸離最后故意提出自己的妖怪身份，他一樣態度不變。

于是兩人分別之前，陸離決定讓對方改改稱呼，“你不用一直叫我小師叔了。我聽著不習慣，你直接叫我悟墨就行了。”

際明搖搖頭，“這不行，師叔就是師叔，我怎么能直接稱呼您的道號。”

見對方這樣死板，陸離干脆叉腰，擺出師叔的架子，

“既然你認我當師叔，就要聽我的。你不敢直呼我的道號，那我們以后就直呼姓名，我俗名叫陸離，你呢？”

際明皺眉想了一下，“既然師叔這么說，那以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師侄就斗膽直呼師叔的名字吧。

我是個孤兒，自小在金旭門長大，后來在七歲那年被師父挑中成為他的徒弟，并無俗家姓名”

“既然這樣，那我就叫你際明吧。”

陸離這個時候本想用手勾著他的脖子，搭搭他的肩膀，表示一下友誼。不過他很快意識到現在的身高并不支持他做這樣的動作。

這真是一件悲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