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偽劣的世界，信息密度太低了。即使這家伙設定上強無敵，實際面對主位面的我們來說，有效傷害也不夠。”繆斯搖搖頭，“不過我倒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導致這家伙這么恨你。”

“創造者對被創造物來說，其實是像父母一樣的存在。”

“說實話，我創造的那些小家伙都對我很親熱呢。”

繆斯異常驕傲。

“如果把這世界當是我的孩子。我應該算遺棄并且賣了它吧。”白夜茶園子冷冷地說。

“？！還請講解一二。”貓師傅大驚。

自己寫的小說還可以遺棄販賣的嗎？

白夜茶園子看著那被束縛在蒼白世界中，咬牙切齒，眉目猙獰的少年封天。

“網文是種商品，既然是商品，那就有各種各樣的拆分空間，方便售賣。”白夜茶園子面無表情地說，“一本網文的開頭、續寫、精修可以由不同的人完成。”

“而這本《斬妖錄》——當然我不知道它現在的名字，我太監后，加上合同和大綱一共賣了3000塊。”

“就這樣。”

白夜茶園子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質，讓貓師傅不敢追問下去了。

“但不應該啊……”繆斯有些疑惑，“理論上來講，只有創作者付出了極大心血的小說，才有機會構成衍生世界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

白夜茶園子搖搖頭，閉口不言。

蘇明等人也不好追問。

“這個衍生世界的主角封天會怎么樣呢？”天人師兄突然問到。

“放心吧……我又不會將他毀滅。這畢竟是我神眷者創造的衍生世界。”

繆斯伸了個懶腰。

“這其實也是對你們的一種警告吧？如果不尊重筆下的文字，書里的角色和世界都會恨你的。”

“回去吧，沒想到我們聊天群的第一次采風就這樣草草收場了。”繆斯的話語中有些遺憾的味道，“你們也快點創造出圓滿的世界啊！這樣我就可以去玩了。”

“以神明的身份說出想玩這樣的話不好吧？”天人師兄大驚，“有損你神明的形象啊！”

這樣的繆斯完全像個貪玩的小女孩。

“我們希臘神明本身就有欲望和想做的事啊……我們又不是你們華夏神系的那些禁欲仙人。”繆斯聳聳肩，“你這樣說我想起女媧、伏羲兩兄妹搞骨科還要隱藏，結果太明顯暴露了，大家還要裝作不知道。”

“……請神明大人不要侮辱羲皇和媧皇殿下。”

貓師傅義正辭嚴。

“我說的都是真的啊！我其實挺尊敬他們倆的，在那最后一戰的時候，他們是第一批參戰的。”說到這，繆斯嘆了口氣，“也是一起死的。這對兄妹情侶真的完成了‘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超高難度成就。”

貓師傅呆滯了，“女媧大人她……已經死了嗎……她是怎么……？”

驟然得知妖族的前輩們尋找了兩千年的媧皇殿下已經死去的消息，貓師傅像是被雷批中了一般。

“她真的很溫柔、也很勇敢。”繆斯嘆了口氣，“我什么時候才能成為她那樣風華絕代的女神呢？”

“繆斯大人超可愛的，做自己就好啦。”蘇明在一旁鼓勵到。

“……可愛對一位神明來說根本不是贊美！”

……

在臨走前，白夜茶園子回頭看了眼被牢牢束縛著的封天。

那目光冰冷、洋溢著對她的仇恨。和她當年想象中，少年對妖族的目光一樣。

“抱歉。”她在心里說。

……

封天仍然呆在這片虛無的世界中。

他不是一無所獲。

至少他記住了，拋棄、毀滅這個世界所有生靈的造物主的模樣。

無論在這永無未來與明日的世界中絕望多久，他都一定要復仇。

——這世界曾經綻放如花，如一季又一季永不結束的盛夏。

人妖對立，人族勢弱。

他橫空出世，取得究極神劍，橫掃一切仇敵，一改人族頹勢。

戰勝妖族似乎指日可待。

可突然的，整個世界突然迎來了終末。

最先崩壞的，是封天不認識的普通人族和妖族，他們變成了空洞的人偶，失去智慧。

封天所在的世界沒有電子游戲，不然他一定會想起一個詞。

——“NPC”。

那些鮮活的生命，變成了呆滯的“NPC”。

只會回答固定的話語，像是提線木偶一般。

封天見證著世界的逐漸崩壞，卻無能為力。

他擁有此界最鋒利的神劍，由天外隕鐵鑄成、最好的鐵匠世家十代人血祭，再以妖王之血開封。

最邪惡強大的妖族也抵擋不住他的劍鋒。

可面對“世界崩壞”，神劍也和凡鐵無別。

最強的兵器也斬不到不存在的敵人。

而接著凡人崩壞的、是他的好友與宿敵。

——那些與好友們經歷過的冒險與磨難；與宿敵之間因為立場水火不容、斗智斗勇卻又惺惺相惜的珍貴記憶，全都化為了虛無。

封天也快記不清了，但他還是強逼著自己記住。

要是他也忘了，他們就真的在這世界上消失了。

——最后離開的是他最愛的女孩。

封天記得很清晰。

那天是在海邊，下著小雨。

少女穿著白色連衣裙，坐在海邊的礁石上，白皙的玉足踢打著襲來的海浪。

一陣海風吹過，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崩壞的降臨。

轉過身美麗的雙瞳流出溫熱的眼淚。

揮著手向著封天道別。

封天呆滯了片刻，隨后沖到她身邊抱住她、想留下她。

卻抱住了人偶。

——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偶。

風將她最后一滴淚吹向遠方，融入海洋。

可最終海洋也消失了。

最后的世界只存在于封天方寸之間。

在見到白夜茶園子的一瞬間，他終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關于造物主和世界殘忍的謊言。

他提起劍，想向造物主復仇。

可造物主們的力量壓制是絕對的。

那種跨域次元的力量，即使他早已超越一切前人，也看不到絲毫戰勝的希望。

封天只能等待著，某個奇跡的降臨。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你想復仇嗎？”一位綠發綠瞳的少年出現在了這空白的世界中。

他是如此的俊秀，完美得好似神明。

“你是……誰？”孤寂太久的封天，有些神志不清，“我只想……殺了她。”

這世界低微的信仰之力，甚至已經無法維持完整的他。

支撐著他還“存在”的，可能只是一股復仇的意志。

“那就跟我走吧。你和我的目標，是同一批人。”

“正好，我也要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