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十里紅妝。

茶樓二樓的隔間里，有一位紅衣青年慢慢品了一口茶。

他聽著鑼鼓喧天的熱鬧氣氛，微微勾起了唇。

他雖然是笑了，可若是你站在他的面前，就會發現，竺林雙眼含滿了水汽，笑容瞬間如瓷器般破裂。

……

竺林，從記事起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

拖了長相的福，他雖出身花樓，吃穿用度卻都是好的。

這一切或許都來自于小皇女。

她總是愛往他這送一些俗物。

雖嘴上喊著俗氣，竺林確實也沒有拒絕過。

雖然她待竺林極好，竺林依舊厭惡她。

許是因為她喜歡看著竺林流口水，又或許是因為她總愛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個“阿竺”，讓竺林煩不勝煩。

一個女人，總跟在他的身后算什么？

更何況她還是個皇女，簡直不比大皇女的一半好。

果然只有大皇女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才配得上自己。

其實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雖愛流口水，愛黏在他身后，但幾年過去，她也不曾動手動腳過。

比起他曾在花樓中見到過的人可好太多了。

后來，小皇女不知何時變了，或許是她硬要留宿，我讓她住隔間的那一晚吧。

本以為自己會松一口氣，沒想到在看到她對待那戾淵如此溫柔時竟然會不甘心。

那晚雖丟了臉面，竺林卻也失了魂。

控制不住的會去想，甚至在大皇女安排他去殺她的時候會因有理由見她而感到高興。

其實只是他放不下面子而已。

雖然最后云蘇讓竺林不要再去找她，但這不是竺林所能控制的。

她不知道，竺林那日也去找過她，找到深夜，瘋了一般，在客棧那一條街一家一戶的敲門。

等他終于找到了，打開門時，只看見一群人圍毆一個男人。

竺林走上前攔住所有人，從其中一個人的身上抽出一把匕首，他看著地上還剩一口氣的人，暗啞著聲音道：“我來吧?！?

他慢步走上前，雖然是第一次，卻刀刀帶著狠戾。

他是真的害怕了。

過了一會兒后他扔開匕首，隨手將臉上的血擦了擦，又抹在了身上，自嘲的笑了兩聲，推開門，頂著夜色獨自走了回去，單薄的身影顯著孤寂。

三日后云蘇大婚，他穿著紅衣，細細的給自己描了花鈿，抹了胭脂，坐在茶樓中看著同樣身著紅衣，坐在高頭大馬上的云蘇，黯然的低下了頭。

其實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喜歡過大皇女，又喜歡云蘇，到底是喜歡那萬人之上的地位，還是人。

……

多年后他坐在院子里，此時他已經已經年老色衰，靠著變賣小皇女送給他的東西度日。

他照著月光，勾起了最后一絲笑容，帶著輕松的心情離開了。

我不曾擁有過月亮，但確有一刻月光照到了我的身上。

云蘇，來世我一定要比戾淵先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