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都市報》第六次人口普查結(jié)果顯示，男女比例失調(diào)，預(yù)計未來全國男性單身人數(shù)將突破三千萬大關(guān)……

這是陳潘去屠宰場的路上經(jīng)過朝陽街時，聽到政府門口喇叭里播放的消息。

自古以來，人們都重男輕女，直到新朝建力，才逐漸實現(xiàn)男女平等，但這也是近二三十年的事情。

由于傳統(tǒng)觀念的深入，人們大多還是喜歡男孩的，傳宗接代這四個字造就了好多冤孽，這就不一一訴說。

近二十年人們發(fā)現(xiàn)，男人怎么愈來愈多，而女人卻愈發(fā)的少了起來，男女比例失調(diào)，倒是滋生了不少法律與道德上的問題。

陳潘記憶中好像小鎮(zhèn)與他同齡的女孩就沒兩個，大多都是雄性，狼多肉少的局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而發(fā)小吳天隊魏琳死皮賴臉的樣子也在理解之中了。

別的不說，就是現(xiàn)在這談情說愛一事就出現(xiàn)了很大的問題。

適齡的女孩兒少了，多的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有錢的自然能討得漂亮媳婦兒，長得帥得身邊不缺女人，就是又窮又丑但嘴皮子溜的找個女人結(jié)婚也很容易，那些老實本分的沒什么特色的男人成了接盤的，大多男性只得孤獨終老？

大齡青年許多已經(jīng)自力更生，沒了女朋友的管教，他們生活得非常滋潤，吃喝玩樂，甚至終日與肥宅水為伴，翻墻學(xué)習(xí)，練習(xí)傳統(tǒng)技能。

往日成群結(jié)隊逛街的光景不再有，偶爾出來也是補充物質(zhì)，為下一次閉關(guān)進修做準(zhǔn)備。

“沒了情侶，這小鎮(zhèn)倒是缺少了不少活力。沒女朋友，鎮(zhèn)上的男孩無處釋放壓力，戾氣越來越重，鎮(zhèn)上恐有亂象啊！”

嗯，陳潘像是想起什么惡心的畫面，連忙撫在街邊樹上干嘔了幾聲。

陳潘來到屠宰場，看那中年胖子光著膀子躺在屋檐下的涼椅上，嘴里叼著煙，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書，架在左腿上的右腳不斷抖動，有種莫名的節(jié)奏。

陳潘蹲在椅子旁，手里拿著那皺巴的五塊錢，對于少年來說，欠債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

少年只好把目光移向了中年胖子手中那本泛黃的書籍，黑色的繁體字像是催眠曲一樣，沒一會兒他就瞌睡兮兮，精神萎靡。

他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手里捏跟地上撿來的牙簽，在手指間來回扭動。

他跟著吳老頭縱橫回水河很多年，什么淺灘深潭他都了如指掌，各種習(xí)性的魚類更是摸得門清兒，親手釣起，取下的魚兒不下萬斤。久而久之，陳潘就是不捏釣鉤，光提魚線也能把魚完整的取下來，而且不傷魚分毫，甚至用手掂量一下魚兒，就知道這魚有多重，無他，唯手熟爾。

雖然老吳頭執(zhí)拗，脾氣差，但對他卻是沒缺衣短食，平常魚獲賣了錢也會拿些給他用。就是看不慣他太過善良，有次氣得極了，一撐桿把他掀翻在回水河里獨自撐船回小鎮(zhèn)了。等到少年游到小鎮(zhèn)上岸已是傍晚時分，少年腳手都泡得發(fā)白，嘴皮也烏了，精疲力盡，渾身顫抖的躺在黃角樹下，以為要淹死的少年，第一次因為餓而淚流滿面。

那時候黃角樹正好落了幾顆小黃果下來，餓極了的少年哪管臟不臟，吃不吃得，撿起塞進嘴，三兩下就吞進肚子。

也是那以后，高瘦又黑的少年就饞上了這種密密麻麻掛在枝條上的小果子。

少年并不記恨老吳頭，因為他知道是自己屢教不改。

少年雖然只讀過五年書，但也是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這個道理的，親兄弟都要明算賬，更何況沒有血緣關(guān)系算作半個師徒的他與吳老頭，父母對你付出才是不求回報的。

不過他的父親死得早，母親改嫁去了遠(yuǎn)方。

陳潘本就是一個性格安定的少年，耐得住性子，油膩的胖子中年覺得拿捏夠了，這才冷哼道：“昧了我六十塊錢，也不吭聲，你小子面皮有老子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陳潘苦笑：“我這不是不知道怎么開口嘛？”

胖子大笑，一拍鼓脹的肚皮，露出被煙熏得發(fā)黃的牙齒，嘿嘿道：“有那味了，要是臉皮再厚些，心再黑些，也不會像老子一樣四十多歲還是光棍了，果然有前途。”

陳潘無奈嘆氣，抬頭提議道，“我身上也沒那錢，你要不就從我每天的工錢里扣，就當(dāng)我借你的。”

身上透著血腥味的中年油膩胖子轉(zhuǎn)頭，樂呵呵道：“老子一直以為你小子是一個憨憨，現(xiàn)在看來老子才是。整日打雁，沒想到被雁啄了眼，到底是老子老眼昏花，還是你這小子藏得深……”

他看見少年手中的牙簽，打趣道：“你就是拿著棒子的水猴子，也逃不過老子的手心。”

陳潘不耐，反譏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喊你從我工錢里扣了嘛？什么水猴子，手心的，你咋不把回水河治治呢？”

胖子很惱火，伸出手就要拍下，但又躺了回去，語氣不耐煩的趕人：“滾滾滾，老子看到你就煩，莫打擾老子看書。”

陳潘站了起來，那手中皺巴的票子又裝進了褲兜，往外走去：“人丑是該多讀書……”

中年胖子一坐就起來了，用手指著少年，渾身肥肉都在抖動，怒氣沖沖的罵道：“你還敢嘲笑老子？說得你好像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了。小子，你還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村夫。”

中年胖子見少年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頓感無趣，咧咧嘴，罵了些難聽的俚語。

隨后，又躺下看書了。

兩個少女在街上閑逛，不一會兒就從另一邊來到了屠宰場門口，她們與少年完美的錯過。

倆人攜手同行跨入院子，帶來一陣香風(fēng)，讓躺在椅子上的中年胖子皺了皺鼻子。

魏琳看著眼前這個油膩的中年大叔皺了眉頭，隨后溫笑的問道：“張叔，大黑牛呢？”

然后魏琳四處張望，嘴里喊著，“大黑牛，大黑牛？”

中年胖子齜牙咧嘴：“走了，剛走。”

李西轉(zhuǎn)身就要走，眼神中沒有任何留戀，甚至帶著厭惡。

張屠夫?qū)χ毫照f：“你也走吧，老叔這里煞氣重，待久了對你們不好。”

高挑少女連忙點頭致謝，不失禮節(jié)的一笑后，才轉(zhuǎn)身離去。

張屠夫等到兩個少女走了十來米，才輕聲笑道：“一龍二鳳？那臭小子倒是一個有福氣的。”

旋即又摸了摸自己的胖臉，瞇著眼，呢喃道，“難道真如那臭小子所說，老子長得很丑？”

隨即看向手中的書，立馬臉露猙獰，丟棄在一旁，惡狠狠道：“我讀什么書，我不丑！”

不遠(yuǎn)處，魏琳從身后跑來，喊道：“西西，等等我！”

前面站著的少女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轉(zhuǎn)過身，看著跑來的閨蜜，催了句，“你快點兒！”

聲音清脆明亮。

關(guān)鐵門的張屠夫聽見后，良久才嘆了口氣：“唉，小妖精啊！”

想起那臭小子那張可惡的臉，再看見兩個挽手而行的少女，身姿曼妙，青春無限，以及慢慢成熟的韻味，他失落的回到了屋檐下，又撿起了那本歲數(shù)比他還大的書，躺在椅子上看了起來，嘴里念叨，“臭小子說得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