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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問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平機子的表情已經由憤怒改為驚詫,“難不成你還曾經偷學過我武當的典籍不成?!”

許淵齊搖頭道:“《長生經》另有撰述:目小疑者而將疑之,常人也;睹大疑而仍置身事外者,學經者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看到一點點值得懷疑的地方就馬上起了疑心,這是平常人的作法。親眼目睹非常可疑的地方,仍能以旁觀者的態度看待的,才是學習了道家經史典籍的人所該具有的品質。

這話說白了,就是在諷刺平機子壓根兒沒看過幾本書。

“你這深山野夫……”

平機子的老臉一下子就紅了。這些年來沉迷于“霸道”,他自身的功課,的確是荒廢了許多,以至于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了……

他只好低下頭,皺著眉頭,忍不住開始搜腸刮肚地回想小時候被逼背得那些東西,想想自己的師父無為子都是怎么教自己的,好歹說出一兩句來跟這小子辯經。可想來想去他只想起當初是怎么逃課,跟師父犟嘴的。

這就是學渣遇上學霸,任憑你再怎么聰明怪滑,也得說不出話。

更悲催的是,他剛剛低頭的瞬間,許淵齊就猜透了他在想什么了。

聽得許淵齊又幽幽道:“《教異論注》中《弟子問師》篇記載:弟子問師,青天子斥曰:‘叱嗟!為人師表者,行不可亂,心不可怯,禮不可荒,力不可止。豎子遠矣!待重儀、合德、尊禮、持恒,凡四者皆具,再詢吾以師行!”

他說得故意張牙舞爪,有聲有色,就好像是真的青天子罵人一樣,再加上少年人愛玩的秉性,好不俏皮。好多人立刻就笑了。

因為這可是禪道門下小弟子最喜歡,最過癮的一句話。就算是他們啥都不知道,這句話也絕對是知道的。

這句話簡單來說就是:青天子(禪道中“青”字輩的得道高人,當然是個輩分很高很高的古人,據說脾氣相當之暴躁)的徒弟問青天子如何當老師,青天子當即大罵道:“滾犢子吧你!你丫的想要想當個老師,首先你好歹得行為得體點,心理強大點,懂點禮儀,做事持之以恒點。老子看你這臭小子還差得遠吶!趕緊滾回老家到把這四樣東西先學會了,你他媽的再過來問我,老師到底應該做些什么吧!

這句話本來講的是青天子的一個徒弟過來問他老師應該怎么當,青天子就大罵他不夠當老師資格的故事。許淵齊就借著當日青天子的話說給平機子聽。無形之中就把自己抬到了青天子的位置上,將平機子當成了向青天子問道的小徒弟,還罵的狗血淋頭!

其實還真的挺貼切的。

平機子當即就怒了,這才恍惚間發現自己是上當了……

“你這臭小子敢陰我!”

“這可不對!”許淵齊終于忍不住大笑,“《九陣子》有言:九陣子(禪道最為尊崇的‘九’字輩高人,據說是禪道陣法的創始者)曰:‘陣者何如?’十名子(九陣子的得意弟子)答曰:‘尊師,相生相克者矣。’九陣子悅,復問……”

忽有人接下許淵齊的話:“九陣子悅,復問:‘既相生相克,生者生何,克者克何?’十明子答曰:‘生者生衰,克者克盛。曾無逾界,此消彼長。’九陣子大笑:‘可也,汝可列陣而出矣!”

說話的人正是玉凝子。

只見玉凝子仍舊搓著衣角,無數目光投向他的時候,他也仍舊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但是這次,他總歸是敢挺起胸膛來了,不過他好不容易大聲說出來的一句話,卻并不是為了扳回面子。

“這句話……貧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還請……還請許先生賜教!”

他這一出口,私下嘩然!

許淵齊現在是階下囚,渾身上下都臟兮兮的如同乞丐,身上還綁得跟個粽子似的,估計人多能忍受的狼狽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

但是玉凝子呢?他是老霸道平機子最得意的弟子,衣冠楚楚,年輕俊朗,所謂天之驕子也不過如此。但是現在他卻向出身魔道的許淵齊求教,當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更值得一提的是,玉凝子雖然只是一個人向許淵齊,但在外人看來,就完全可以代表平機觀。如此傳出去,豈不是被江湖人污蔑平機子當真是與暗影門結黨勾結?

果不其然,他剛問完,就有一個師兄拉扯著他,壓低了聲音道:“小師弟,現在可不是胡鬧的時候。你可知道因為暗影門在業都出現,師父背負了多少壓力,你若是向這個魔頭示好,豈不是讓師父坐實了這罪名嗎?”

玉凝子素來耳根子軟,往日都是師兄們說什么他就是什么,可是這次他竟堅決地搖了搖頭,昂首說道:

“師父怎會因此而受拖累。他老人家自己就曾經講過,道家典籍龐雜幽深,能將他們讀通的人,那只能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許先生一口氣就能將《長生經》、《教異論注》以及深奧的《九陣子》隨意說出,想必就是得道高人。玉凝子向得道高人請教,正是符合禪道門規之虛心求教的禮法,不僅不會被師父責罰,反而應該得到師父的贊賞。您說是吧,師父?”

他竟然還問平機子自己說的對不對?

平機子大楞,結結巴巴道:“對……當然對!咱們禪道弟子就是應該不恥下問!至于你,我當然應該表揚……表揚。”

他哪里是真這么想的,當日說出什么狗屁的“能將他們讀通的人,那只能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云云,只不過是玉凝子問問題,他回答不上來的時候隨口編的謊言罷了。無上子也熟讀道家典籍,難道這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怪物也是得道高人不成!

林曉月偷偷看著這場面,忍不住低聲道:“這位玉凝子道長可真有意思,他這樣算計平機子,不怕他師父事后責罰他嗎?”

“他這哪里是算計!”于子逍笑道:“你且瞅瞅他那個無辜的小眼神,哪里藏得住半分算計。我想,他說的應該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嘖嘖,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平機子這樣鬼得嚇人的老奇葩才教的出這等毫無心機的小奇葩!”

玉凝子依舊閃著無比純潔的眼神,盯著許淵齊,無比恭敬和正式道:“請許先生不吝賜教,以解貧道之惑,玉凝子感激不盡!”說著居然向著許淵齊彎了個直角腰。

“道長客氣了!”許淵齊還了個同樣鄭重的禮節,“淵齊草莽一個,能得武當如此禮遇,實在是難得呀……難得。”

他說話陰陽怪氣,誰知道他到底是在說得到天下第一門的褒獎難得,還是諷刺向武當討個禮數真是難得。

個人有個人的想法,比如平機子當然認為是前者,而于子逍就會理解成后者。

果不其然,平機子昂首道:“你有這樣的領悟,實在是很難得。貧道就姑且給你個機會,讓你解釋一下這幾句經文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好讓我也順道指點你一下。”

直到他說出這樣一句話,這才預示著,許淵齊已經成功的將話題給帶跑偏了。

起先,他借口平機子罵人,將注意力引到武當典籍門規身上。后又借著玉凝子與自己的極大現實差距,讓平機子徹底的埋頭于對以往過錯的修飾之中。而這個時候,許淵齊又適時的向平機子暗示服軟,平機子當然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但縱使所有人都被他拐跑了,有個人也絕對會保持清醒。

這個人就是玉罄子。

可玉罄子卻任由著許淵齊大肆玩弄著心術把戲,只隔岸觀火,不動聲色。

許淵齊笑道:“若是如此,淵齊當然感激不盡!只是淵齊和兩位朋友身上都纏著這么多的東西,似乎不太……”

“松綁!”平機子當即道,“諒這小子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你說吧,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忙,我得先等他們都松了綁再說。”轉頭看向于子逍,偷偷朝著他擠了擠眼睛,又皺了皺鼻子,那意思就是說:“你發現什么了嗎?那老怪物去哪兒了?”

于子逍望望天,復看了看玉罄子。暗示:“他已經被秦七救走了。你小心一點玉罄子,他不太對勁。”

二人使完了眼色,許淵齊若無其事地道:“子逍,你還好吧!”

“當然好,好得很!”于子逍扭了扭手腕,“這是禪道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曉月還好嗎?”

“曉月也很好,許大哥放心。”

“好就好……”許淵齊回過頭來,繼續道,“剛才那句話,其實是講的九陣子和他的弟子十名子的對話。九陣子是陣法高手,‘陣者何如?’十名子(九陣子的得意弟子)答曰:‘尊師,相生相克者矣。’九陣子悅,復問……”

忽有人接下許淵齊的話:“九陣子悅,復問:‘既相生相克,生者生何,克者克何?’十名子答曰:‘生者生衰,克者克盛。曾無逾界,此消彼長。’九陣子大笑:‘可也,汝可列陣而出矣!”

他便問十名子:‘這陣法的中心訣竅到底是什么,你可學明白了?’,十名子回答:‘師父,陣法其實就是相生相克的道理。’九陣子的臉上表現出喜色,繼續問道:‘那這生到底是生什么,克又是在克什么?’”

說到這里,玉凝子依舊眾小道士的臉上都流露出期待的神色,因為這正是禪道陣法的關鍵所在。

只聽得許淵齊悠悠道:“十名子回答的恰到好處,他說:‘生,即是讓氣勢衰落的一方滋生氣焰;而克,就是讓已經足夠盛氣凌人的一方受到削弱。’九陣子聽后即大笑:‘可以了,你可以出師,自己擺陣了!’這幾句話所講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許淵齊話已說完,其他的小道士都裝出一幅“我懂了”的樣子,唯獨玉凝子刨根問底道:“許先生,恕貧道資質愚鈍,對于‘生’與‘克’,貧道還是不是很明白。這本是道家最淺顯的道理,誰都會答,憑什么九陣子只認可十名子?”

“這還不簡單么!”平機子在一旁插話道,“這肯定是因為這話中根本另有玄機,而這臭小子還無法理解透徹。所以說,他剛才所講的,根本就是錯的!”

“非也。”許淵齊鄭重地搖頭,絕對否決了平機子的誹謗。

玉凝子不禁眼睛發亮,再一揖道:“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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