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你究竟為什么要這么做？”回歸帝位的南穹女君燕桑道。她和東原帝君時未都記得下界的事，愿意給蘇在一個解釋的機會，沒有一開始就大打出手。

“為什么，因為——”

蘇在打斷蘇尨的話，“沒有為什么，因為我樂意。”

“蘇蘇。”蘇尨皺眉，不贊同她的說辭。

“當年，天界不由分說要屠我全族。現在，我要清洗天界，也沒有什么不對。”

“是的，沒錯！”

“清洗天界！”

身后的族人們在為她吶喊助威。

“你顛倒黑白，分明是你冥幽族叛亂在先，天界不得已才出兵鎮壓。”琬緋激動道。

沒錯，他們所知的就是那樣，天宮紀事上寫得清清楚楚。

“叛亂？真是好笑。我們偏居一隅，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是你們，偶然發現了我們的存在。驚訝于幽冥靈火的殺傷性，才害怕得瑟瑟發抖。我的族人，我的爹娘就那樣被你們安上莫須有的罪名進行無情屠戮。”

蘇在身子都在顫抖，她還是沒有辦法忘記那時候的慘烈。蘇尨輕輕攬她入懷，撫摸她的頭。

“沒錯！”

“天界都是一群膽小如鼠的偽君子！”

“我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

群情激奮說的就是如此，幸存的幽冥族人，將那時候悲憤傾瀉而出。妖族鬼族眾人聽了，都不免有些悲戚。天界眾人沒有出言反駁，因為他們誰也不知當初事情真相。而知道一切的天君，此刻不知所蹤。

天宮就此消散，不復存在了么？蘇在，是她做的？那她該有多么的強大，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你想要開戰，我不會后退。”時未道。

燕桑和他并肩站在一處，“蘇姑娘，我也不會退。”

還有兩位帝君并未表態。

一個是西芒帝君鐘離，一個是和蘇在關系匪淺的北澤帝君帝裔，在場的仙人們自然都希望他們能夠站在天界一邊。

帝裔只是一雙眼注視著蘇在，仍是沒有說話。弋江荒藍當然不想和她打，武菖武垚倒是想，但要等帝裔發話。琬緋公主見他不說話，開口表示她會和天界共同進退，同時期盼帝裔能夠站在她這一邊。

“這么說，是要開打了？”蘇在朝前走了兩步，蘇尨月華狐九跟上。仙人們明顯感覺，蘇在幽冥靈火似乎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冥幽族，到底是什么怪物？這樣的種族，能直接對人的靈魂出手，不就無敵了嗎？

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初的冥幽族除了身上的火，法術以及身體強度都很弱。即便如此，他們也在用生命保護自己的族人。

見蘇在他們真要動手，有人質問妖族鬼族為什么要和蘇在一起助紂為虐。

“我們想要做什么，為什么要跟你說。”月華嗆聲道。

蟒王也出聲，“被天界壓制的日子我們過得太久了。”

他們想要自由和平等，不想任何宰割。而蘇在承諾過，會讓他們各成一界，和天界對等。

“銀鈴，過來，你要在那里待到什么時候？”銀鈴，蘇在一直以為她會成為自己的嫂子。只是沒想到，在他們準備的最終階段，她會害怕的逃走。

她確實很害怕。

當初她并未參戰，親眼見到那煉獄般的景象，死里逃生的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隱居，過平靜的生活。他們只要藏起來，不要讓天界的人找到。

但偏偏，蘇在變得不一樣了。她很強，比所有族人都強。她的幽冥靈火可以控制住不讓任何人感應到，她可以獲得自由。

因為她超乎尋常的力量，僅剩的幽冥族人推舉她為族長。蘇在也發誓，她一定要為族人正名，為他們討回公道。然后，她設計好隱居之地，外出學習，籌謀大計。而蘇尨，作為代理族長，將她所學到的一切教給眾人。

就這樣過了很久，銀鈴漸漸忘記了復仇的事，覺得那樣平靜的生活很好。她有向蘇尨提過，或許可以放棄復仇的打算，畢竟僅憑他們這些人，怎么斗得過天界。蘇尨沒有采納她的建議，甚至對她也沒有戰前那般溫和。

“蘇在自己在外面樂得逍遙，說不定她早就不想復仇。要不然，她怎么會這么長時間都沒準備好，一定是在天界樂不思蜀了！”銀鈴有一日這樣對蘇尨說。

蘇尨生氣的呵斥了她，“銀鈴，你根本不知道蘇蘇在外面過得多艱難。她孤身一人潛入天界，身份一旦暴露，就再也回不來了。你怎么能夠說出這種話！”

在天界好吃好喝，北澤帝君也對她縱容得很，這有什么艱難？“北澤帝君喜歡她，身份暴露也不會有事。”

“到時候真的身份暴露，喜歡有用嗎？即便喜歡，他又能否背棄身份立場站在蘇蘇那一邊？你想得太簡單了。”

銀鈴記得，他們的談話不歡而散。蘇尨對她越發冷淡，一心做好蘇在的后盾。

后來，蘇在帶來消息，已經到了最后階段。族人們聚在一起大肆慶祝，十分開心，她卻從此整晚整晚睡不著覺，幼時血淋淋的戰場總是在她腦海中浮現。

終于，她還是找到蘇尨。“我們真的要打上天界嗎？可不可以不要打，就現在這樣不好嗎？我們都學會了如何控制體內靈火，也能正常在外面行走。沒有人會知道我們是幽冥族人，也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放棄進攻天界吧，那不過是徒增傷亡。”

“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不會讓蘇蘇的籌謀白費，也不會讓爹娘的鮮血白流。族人的仇，我們必須報。”

銀鈴說不動他們，后來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逃離了族地。只是外面，似乎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一個不慎，她泄露靈火，暴露了身份，一直被人追查。

既然蘇在可以做到，她又為什么不行呢？得知蘇在已和帝裔決裂，她知道，大戰即將開始。她不愿意回去，便想復制蘇在的方式留在北澤帝君身邊。

“我不過去，這樣是不對的。”銀鈴道。

“銀鈴，你要叛出冥幽族嗎？”蘇在道。

“銀鈴，不要犯蠢！”蘇尨仍然想救她。

“投敵之人，罪不可恕！”

“你難道忘了自己的親族是怎么死在天界手中的嗎？”

“叛徒！”

……

事到如今，竟然內訌起來，狐九震驚了。蟒王則表現出一向的不耐煩，這個女人怎么比蘇在還蠢。

月華甚至想上前給銀鈴那么一下。

琬緋頗有點幸災樂禍，看吧，你的族人都叛變了。燕桑時未靜心等待事態發展，鐘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其余仙人稍稍緩解了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

蘇在不甚在意的笑了，“銀鈴，你是冥幽族的人，就算你投靠天界，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轉頭面向帝裔，“尊上，你能說說你為什么要留下她嗎？是不是，想要威脅我啊？還是說，你想通過她得知我們的進攻計劃？那她告訴你了嗎？”

蘇在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她的進攻，光明正大，根本沒有什么計劃。威脅？這沒有用。

有人虎視眈眈，威脅？或許這會有用呢？琬緋就是其中一個。她離銀鈴最近，很容易就出手制住了她，銀鈴竟也沒有反抗。

“蘇在，現在她在我手里，你要想她活命，就帶著人離開。”

“呵呵，你在開玩笑嗎？”她的眼神好像在說自己是個愚蠢的螻蟻，琬緋氣炸。“你，你別以為我不敢！”

“別搞這種老掉牙的套路了。”一道靈火激射而去，琬緋嚇得立即松開了手。“被親生父親丟棄的可憐人，你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公主嗎？”蘇在渾身的氣勢隨著話語不停攀升，威壓陣陣。

“別天真了，你們就是被丟棄的車。天君為了自保，帶著天宮消失，留你們供我發泄怒火。因為他明白，他沒有辦法反抗我。”

什么？！

琬緋立即否認，怎么可能，別胡說八道了。

場面開始混亂，蘇在繼續道：“不如你問問尊上。”

他知道？

琬緋急切的發問是不是真，眾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身上。帝裔點了點頭，“不錯，天君拋棄了我們。”

天君為什么要拋棄他們，難道說蘇在說的一切都是真？又或者，這只是她擾亂軍心的計謀。

蘇在一腳踏上天界的陣營，走到帝裔身邊提起銀鈴扔回去。

“蘇，蘇姑娘。”弋江忐忑開口。蘇在笑著拍拍他的肩，“別緊張，我說了，我站在尊上這一邊。”

琬緋發了瘋似的想要攻擊她，卻被帝裔阻擋，仙人們一片嘩然，全都擺出防御的姿態。這時，鐘離突然走到蘇在面前，對她吐出兩個字，“天罰。”

天界的金逸將軍自從一千兩百年前大戰過后，一直在借助西芒帝君的西芒池溫養魂魄。他時常說的，便是這兩個字。“凡間有這樣一個傳言，天子若有失德，會有天罰降臨，另選合適的君王。天界，亦如此。”

帝裔接著道：“冥幽族之所以擁有弒神的力量，是因為他們乃是應運道而生的天罰族。一千二百年前，天君先下手為強，妄圖消滅天罰族。”

鐘離道：“如此一來，天君便仍然還是天君，掌管整個天界。”

時未道：“然天罰族乃順應天道而生，無法消滅。”

燕桑道：“所以，在天罰族重新積蓄足夠力量時，天君帶著天宮逃走了。”

四大帝君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真相剖析開來，蘇在道：“不管他在哪里，我們都能找到他。”

她瀟灑轉身，回到自己的陣營。“嚇你們嚇得差不多了，那么下次再見。”

她和她的族人們還有他們的使命。

“她都說了，只是撐撐場子，至于嚇成這樣？”蟒王對狐九的表現很不屑。

狐九笑笑，深深松了一口氣。還好，可以打道回府了。

月華追上蘇在，“這一次雖然沒打起來，很沒勁，但也還算可以了。你，我的牙齒你還帶著嗎？”

“你忠誠的證明，我怎么可能丟。放心，我還是你們的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