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瞇眼,沉聲道:“姞娣,姞夏,你們過來一下。”
日頭明晃晃,庭中遍植的棠樹已經開始落葉,細細的樹枝露出來,掩映中,稫嬄看到阿衡正在不遠處,她朝阿衡招招手。
“喂,阿衡,你過來一下。”稫嬄對著阿衡大聲喊道。
阿衡應了聲,走過去,瞥瞥稫嬄,一臉驚異,“咦?稫嬄小姐,”皺眉問她,“什么事?我想幫珇佁太子……”他話還沒說完,姞娣姞夏過來,走到他面前,阿衡目瞪口呆,片刻,低低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處無人,稫嬄問他:“告訴我,小王到底在隱瞞些什么事?妲妃這次采取了什么行動?為什么我不能知道?”
阿衡愣了一下,想了想,搖頭,“我……我也不知道。”
姞娣雙臂抱在胸前,在一旁緩緩道,“你裝蒜也沒用了,因為我們一定會讓你說出來。”
阿衡皺著眉頭,道:“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都沒用,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已經跟隨珇佁太子十五年了……”
話還沒落下,稫嬄便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吻你了喔!”
阿衡驚訝地看向稫嬄:“咦?”
姞娣抱臂站在阿衡的跟前,瞥瞥阿衡,悠然道:“啊,這下糟糕了,珇佁太子一定很生氣的。”
“對,他為了搶回稫嬄小姐,而不惜將姺人消滅掉,可是發生了這種事……”旁邊姞夏的聲音傳入耳中,阿衡一怔,抬起頭。
姞夏落了話后,姞娣便接著道:“對啊,最忠心的近侍跟他的側室接吻,這是件大事呢?”
“是大事,當然是大事哩。”姞夏繼續附和說。
“你們想用那種手段威脅我……”阿衡神色一變,喊道。
阿衡話還沒說完就被稫嬄給打斷了:“我要吻了哦?”
阿衡連忙大聲喊道:“嗚哇啊……住……住手!我說,我什么都說。”頓了頓,肅然道:“妲妃她……在相都城外蓋了一間安息坊。”
稫嬄訝道:“安息坊?”
阿衡點了點頭道:“是的,聽說是收容那些得瘟疫的病人,里面非常的干凈,而且相當舒服,所以得到很好的評價,每天都會以妲妃的名義,送新鮮的水果和食物給那些病人,據說妲妃的宮室里還派人去照顧他們。”
姞娣微微一驚道:“那樣的話,跟稫嬄小姐在薄姑做的事一樣哩。”
姞夏聽了,當即道:“是媯西,一定是他告訴妲妃的,但是,稫嬄小姐根本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妲妃她擺明就是為了想討民人的歡心才那么做,真卑鄙。”
稫嬄皺眉,若有所思。
她眼里含著疑惑,困惑道:“討民人的歡心……?妲妃為什么要這么做?”
姞娣擰著眉,沉聲道:“那還用說,一定是為了要讓珇稟殿下當上小王罷,要是妲妃受歡迎的話,珇稟殿下也會比較受歡迎。”
姞夏聽后很是憤怒,慍怒道:“就像稫嬄小姐受歡迎,跟珇佁太子的人望是互相影響的。沒想到妲妃竟然模仿稫嬄小姐做過的事,真不要臉。”
姞娣頷首,想了想,問道:“稫嬄小姐,我們就這樣保持沉默嗎?”
稫嬄淡淡笑道:“就算是她只是想討民人歡心,只要她能善待民人,那就不要管她罷,不過還真難得。”
阿衡卻是皺眉:“稫嬄小姐,除了你之外,還有另一位自稱為九天玄女,而且還是珇佁殿下的側室的女人……也就是說,出現了一個假的你。聽說是個美人,她隨便濫用九天玄女的名字,來破壞你的名譽,因此,城里已經開始有很多不好的風評。相對于妲妃急速上升的歡迎程度,九天玄女的人望就急速下降。”
稫嬄聞言,微微一怔。
須臾之后,她道:“這么說,假的九天玄女也是妲妃的詭計了……”接著問道:“那個冒牌貨在哪?”
阿衡聞言,沉聲道:“沫邑,離這不遠的城市。”
稫嬄得了話,心想:我要去沫邑。
翌日一早稫嬄醒來換了一身衣服,然后用了早膳,急切的去了馬廄。
稫嬄喊了一聲:“姞娣、姞夏,我出去一下。”
稫嬄穿著一身嫩綠的勁裝,牽著駖凩走出了馬廄,倏地反身翻上了馬背,一帶馬頸,駖凩長嘶一聲,疾弛而出,片刻不見了蹤影。
姞娣發急,在后面喊:“稫嬄小姐,請等一下。”
而駖凩早跑遠了,她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你說稫嬄去沫邑?”珇佁臉色不怎么好看,聲音微沉。
姞娣低著頭,發出了一聲“嗯。”
稫嬄頭戴斗笠,孤身一人,離開了相都。她望望四周,發覺自己走了許久,離城門已經遠了。從王都一路過來,兩旁大多是荒原,涼風在荒原中蕭瑟刮過,看向旁邊,野地里橫七豎八的尸首。
稫嬄暗自道:“這個村子也是尸橫遍野……看來疫情比想像中還要嚴重。我瞞著姞娣她們離開相都,沒想到,看到都是這種情景,但是我不能不管哩,假冒我的人正在替珇佁太子制造麻煩,隨便濫用珇佁殿下的名字,因為她使得珇佁太子現在的評價不好,我絕不能讓她變成珇佁太子的阻礙。”
越是往西,風也越來越涼,平原漸漸變成高原,再行走半個時辰,忽然視野那邊出現一座城池。大道延伸向前,沫邑的城墻越來越近,看到金黃夯土的顏色很快占據了所有的視野,稫嬄知道沫邑已經快到了。她思索著,沫邑,那個冒牌貨就在這個城市里,但是……我應該怎么找起呢?
城門敞開著,稫嬄穿過門洞,沫邑的街市豁然在前,正思量間,忽然聽到有些聲音傳來,循著望去,只見墻邊的一棵大樹下,幾名婦人湊在一起說著話。
一個病人被兩個男人抬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有病人,是得瘟疫的患者。”一人忽爾道。
另一人急道:“快送去安息坊。”
有人也附和道:“那里有醫生替人看病,送去那里一定可以得救。”
其中一個婦人道:“這都是托妲妃的福,真是感謝她。”
“請問,那個安息坊是妲妃設立的嗎?”一個聲音從她們背后傳來,眾人看去,卻見稫嬄走了過來。
“咦?你是從王都來的嗎?”一名婦人搭茬。
稫嬄點點頭。
這時,有人轉向稫嬄:“對啊,不只是王都而已,連周圍城市也都有設立……”
旁邊人笑了兩聲,道:“真多虧了妲妃在這里設立安息坊,實在太感謝她了,我以前還認為她是很冷酷的人,原來她是一個很體恤民人的貴妃呢!”
一位婦人沒好氣地說:“總比那個女人好多了。”
另一位婦人插嘴道,“對啊!”語帶不滿,微微皺起眉頭,“珇佁殿下那個側室真是太爛了。”
稫嬄微微一怔,道:“請問我要去哪里,才能見得到她……”
這時,她聽到前方傳來一陣“碌碌”的聲音。一個中年婦人忽然道:“噓,她來了。”她對著稫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牽牽嘴角,小聲道,“每天都是大批人馬出現。”
稫嬄一愣,順著婦人所看去方向看去,卻是許多人擁著一輛翟車前來,只見隊列浩蕩,車馬轔轔地沿著大道一路馳來,翟車裝飾華麗,寬厚如蔭的羽扇下,遮掩地露出一個女人妝扮精致的面容。在從人的簇擁下走來,排著隊走過大道。
眾人分列兩旁,在道旁便跪在了地上,朝著那女人的方向,將身子都匍匐了下去。
稫嬄抬頭望了一下,心里暗道,她就是……假冒九天玄女之名的女人。
開道的侍衛氣力十足地喝一聲:“大家回避!九天玄女要通過了,不可以對她無禮。”
稫嬄聞言,蹙了下眉,隨即走了過去。
中年婦人立馬跟了過去,在稫嬄身后追問:“喂,你要去哪里?”
稫嬄沒說話。
她看向開道的侍衛道:“請留步,我有話想要對她說……”
她話沒說完,突然,呵斥的聲音傳來:“無禮的女人。”一名侍衛手里握著長棍,過來驅趕。對著稫嬄的方向就揮了一棍子:“看看這位高貴的女性,你以為你可以這樣隨便跟她說話嗎?”
“啊!”稫嬄叫了一聲,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中年婦人將稫嬄給扶起來,然后道:“笨蛋,你在干什么?”
稫嬄一愣,隨即不屑的撇嘴道:“什么嘛,只是側室就了不起嗎?”
她鄙夷地看看九天玄女離去的方向,轉身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