珇佁一愣,隨即輕笑道:“壞人?噯,我救了你耶……還說我不是好東西。”眉梢一挑,唇角翹起,伸手解開綁在稫嬄手上的繩子,溫和的接著又說道:“請不要將我和妲妃說成是同伙,我與她是站在敵我對壘的立場上,乃是對立之勢。”
“你們不是同伙嗎?”稫嬄美眸怒瞪,斜睨了珇佁一眼。
珇佁聞言輕笑道:“同伙?我是妲妃這世上最棘手的眼中釘。”
稫嬄心上一松,感到一種奇妙的安全和松弛,臉上終于現出了笑容。她看著他沉聲道:“那么……你放我回家!”
珇佁聞言,點了點頭道:“嗯,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稫嬄聞言,淡淡道:“稫嬄!”
珇佁笑著說:“家在哪里?我命人送你回去。”
稫嬄卻是擺了擺手:“不必了。”說完她從馬車上跳下來,只管轉身走了。
珇佁看著稫嬄一傾紫裙飄飄的臨別倩姿,那般不著痕跡的一徑去了。目送著她的背影,他的臉上泛起了不舍,有一種說不出的依依感覺。
巍峨的一座大殿,碧瓦朱檐,兩尊石獅昂首遠望屹立在紅木殿門兩側,紅木殿門上面用金漆雕刻著細密的花紋,殿門的頂端金光閃閃的牌匾之上是“冪逸宮”三個大字,這個叫冪逸宮的地方,是小王所居住的宮室。
珇佁從大殿外走進內殿,脫下身上的火紅的披風,披風上面繡著大朵的淺色木槿花細碎的點綴,遞給身后的阿衡,他詫異的問:“蘭荑族人攻擊其城?”
“沒錯!”王公的書記官伊尹畢恭畢敬的道。他一身墨蘭長衫,立于珇佁身側,抱拳鞠躬行了一大禮。二十二三歲的年紀,星眉劍目,說話的時候舉手投足間溫文爾雅,有一種貴胄天成的氣質,聲音十分清越,接著又道:“剛剛通報王宮,街道的城門已經攻破了。”
“但是,蘭荑族人去年才被我們攻擊,他們應該沒有進攻的兵力才對。”阿衡心里充滿了疑惑。
珇佁想了想點頭道:“說的沒錯,我想一定是有人暗中援助蘭荑族,父王命令我當討伐隊的指揮官,我必須馬上從相都出發。”
“會是誰?”伊尹微微蹙眉,思來想去,臉上又帶出了一片疑惑。
珇佁沉吟了下道:“伊尹,或許是妲妃在背后操縱蘭荑族。”看向阿衡,道:“阿衡,叫士兵們準備戰斗,我馬上就到。”
“是!”阿衡點頭應下。
妲妃的寢宮內,一張八仙桌擺開美酒和美食,身穿明艷的華服,半倚在一張躺椅上的妲妃,身軀妖嬈若無骨,嬌媚多姿。身旁兩邊的婢女一個輕輕揉著她的太陽穴,一個敲著她的腿。一張美艷的臉龐,雙目似水,帶著濃濃的冰冷,狹長的丹鳳眼里滿滿地全是凜冽的殺意。妲妃右手執著朱紅色的翡翠杯,冷冷一笑,道:“大王一旦下達命令,小王就得離開相都,接下來在戰場上,讓蘭荑族人解決了他。”眼底出現一絲陰狠,又接著說道:“媯西,你也去其城,知道了嗎?”
妲妃把手中的酒杯遞到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面前,那個男子用帷帽遮掩住了面容,只露出一雙陰冷銳利的眼睛,他舉起紅色的酒壺為妲妃斟滿一杯酒,陰沉的冷笑一聲。
當即他便微頷首道:“是,上次他破壞了祭祀,這次一切包在我身上罷。”
王宮的外宮城墻下,旗幟飄揚,紅色的旗幟用蠶絲繡著銀色大大的“商”字。珇佁腰跨紫縢劍,站在戰車上,率領浩浩蕩蕩的王室大軍前去解救其城,高舉著右臂,大聲呼喝道:“全體出發!”
身著綠色戰服、盔甲的士兵們鎧甲森冷,每一位士兵都打起精神,隨時沖鋒陷陣,在小王的號令聲一路小跑而出,浩浩蕩蕩向其城開去。
太陽漸漸西沉,天際邊一片火紅的晚霞,夕陽輝映下的大地一片暗紅色,日夜奔騰的黃河,由于河流中段流經黃土高原地區,夾帶了大量的泥沙,被稱為世上含沙量最多的河流,黃河水同樣也是一片暗紅。
鳥瞰著浩瀚的黃河之水,河水翻騰,拍岸濤天,蔚為壯觀。很久以前,商人就住在河的那端,雖然現在的大商領土拓展到很廣很遠,卻仍然還是大商的發源地,為商人帶來無盡的福音。其城,就在河的另一邊,放眼望去,群山起伏,橫亙著一座山脈,河水在山脈間環繞。
一夜工夫,其城變成了地獄,血腥的味道飄蕩在空氣里,街道上零零落落躺著橫七豎八的尸體,無數煙柱在上升,房屋被焚燒毀壞,到處是四散逃竄的市民,其中甫摻雜著市民的呼救聲和怒罵聲,還有蘭荑族人的喊殺聲和激烈的兵器交擊聲。
黎明破曉時分,戰火在城市北側的荒地展開了。
“不要追逃兵,我們的目的是奪回其城,只要將蘭荑族人趕出城就好。”珇佁朝著戰場上商朝鄲仔軍的士兵們發號施令。
山岡之上,站立著一個白衣的身影,稫嬄的目光遙遙地望著遠處的戰場。
這個臺地是養馬的地方,在這里能很清楚的看到北邊戰場的局勢,她目不轉晴地盯著戰場上那個身穿白色戰服,勇猛威武的男子,高大挺直的身軀露出全軍統帥的威風,發出絢麗的光芒,如同天神一般顯眼。
“姐姐!”一個清朗的聲音從稫嬄的背后傳入耳中,她轉過身,看見著一襲青色衣衫的男孩向她跑來。
稫嬄聞言擰著眉道:“棣棣,怎么了?”
稫棣是稫嬄的弟弟,父母在很多年前已經去世了,兩人相依為命。稫棣專長管理馬匹,是個馴馬能手,這個馬場是稫棣工作的地方。
稫棣到了稫嬄跟前道:“姐姐,我在馬場的后院看見一個黑色的鬼鬼崇崇的身影。”
稫嬄很是驚訝的問道:“是嘛?我們過去看看。”
剛要抬腳向后院走去,忽聽一聲嘹亮的馬嘶和雜亂的馬蹄音,接著一匹黑色棕毛的高大駿馬向稫棣和稫嬄狂奔而來,稫嬄急忙大喊一聲:“棣棣,快躲開,這馬受驚了。”
緊接著又傳來無數的馬嘶和一陣十分凌亂的馬蹄聲,一霎那,成群結隊的馬兒向北邊的戰場如風般飛馳而去。
稫嬄迅速扯過那匹黑色駿馬的韁繩,翻身躍上馬背上,摸著馬兒的鬃毛,安撫受驚的駿馬,可馬兒不受控制地一路狂奔。
稫嬄驚呼道:“啊……不好,前面是斷崖。”她緊緊勒住韁繩,馬兒仰起前踢,一陣咆哮,飛身一躍。“啊啊……啊……下面是戰場哩。”稫嬄頓時一驚,臉上的神色一變,低吼一聲,馬從斷崖躍下,四蹄齊動奔入了戰場。
啊……這匹笨馬,快停下來啊!稫嬄心底暗罵。
一陣震耳欲聾的蹄聲,頃刻間黃塵萬丈,山搖地動,有種石破天驚之勢。就在這時只聽的突然有人大喊:“是……突襲嗎?”
“哇啊……敵人從后面突襲我們。”
戰場上的蘭荑族士兵看到馬群狂奔而來,不斷地驚呼,蘭荑族士兵四下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