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連理智都沒有的東西居然做出如此智慧的行動，實在是出乎眾人（鬼）的預(yù)料。

許真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告訴他們。

“念鬼中也存在極少數(shù)擁有一定智慧的異類，一定是這種異類在指揮它們！”和念鬼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船長一語道破天機。

然而察覺到這一點也對眼下的危機沒什么意義，所謂的帶有智慧的念鬼并沒有什么鮮明的特征，沒法將它從那群念鬼中揪出。

況且它不一定是攪動漩渦的念鬼中的一員，如若它藏在黃泉深處，許真也沒辦法拿它怎么樣。

就在許真苦思冥想之時，鬼船長指揮鬼水手前往船槳崗位，試圖靠船槳劃動的力量與漩渦對抗。

整條黃泉支流是向下流動的，而且速度極快，想靠左右二十根船槳往回退是不太現(xiàn)實的。

所以船長打算在順流的速度上在加上船槳提供的速度，將船的速度盡量提高，只要超過漩渦的吸入速度便能從漩渦通過。

這一辦法很冒險，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但除此之外沒有成功率更高的辦法了。

“一二、一二......”鬼船長聲嘶力竭的喊著拍子，讓船槳的節(jié)奏保持一致，所有鬼水手也面目猙獰的拼命劃槳。

森白的鬼船在加速的同時逐漸往右邊靠，萬分驚險的行駛在黃泉的邊緣上，稍有不慎會落入外邊那漆黑的虛空。

鬼船沒有選擇中間的位置，以船能達到的速度，相比從漩渦中心直接飛過的可能性，飛到一半便一頭扎進漩渦中心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鬼魂們在盡綿薄之力時，許真也在嘗試著攻擊漩渦中的念鬼，可還沒等他的銀色彈丸再次飛出，絕大部分念鬼便收到了新的命令，潛入了黃泉內(nèi)，讓他打了個空。

只有少數(shù)不怎么靈光反應(yīng)遲鈍的念鬼還留在水面，被銀色彈丸打成碎片。

雖然這些過程看著很長，但不過短短不到三秒，而船也在短短不到三秒的時間抵達了漩渦的邊緣。

船體向左邊猛的一傾，船艙內(nèi)頓時響起一陣密集的碰撞聲，除了早被固定好的貴重貨物，其余的雜物東倒西歪，漫天亂飛。

好在船內(nèi)的人員除了許真和伊星燭兩個活人外，都是沒有身體的鬼魂，因此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劃得更賣命了。

船駛過漩渦右側(cè)邊緣，速度竟不減反增，順利的到達漩渦的另一頭，船頭也伸出漩渦外。

漩渦是逆時針旋轉(zhuǎn)的，如果從右邊經(jīng)過，還能得到漩渦自身的加速，這也是船長選擇靠右的原因。

只是當半個船身離開漩渦后，這股速度帶來的慣性便徹底耗盡，船不止沒有繼續(xù)一點點脫離漩渦的趨勢，反而開始往后退。

明明就差一點了。

“啊！！！再快點啊！！！”

鬼魂們大聲嘶吼著，也不管節(jié)奏了，用盡十二分力氣劃槳。

許真也來到船尾，黑色鬼手瘋狂的噴射火焰，如火箭一般提供反推力，只是效果并不顯著，但多少有一點作用。

在他們的努力下，船前進的力量與漩渦的吸力形成僵持，堪堪保持著既不前進，也不后退的狀態(tài)。

就在這時，更絕望的情況出現(xiàn)了。

只見漩渦的吸力仿佛突然增大了，僵持轉(zhuǎn)眼間被打破，這艘承載著百鬼兩人的大船被一點點的拉向漩渦中心。

“怎么回事？”

在船尾的許真看得最清楚，漩渦的轉(zhuǎn)速并沒有變快，反倒是慢了一點。

“難道說？！”

他發(fā)現(xiàn)漩渦從圓形變成了橢圓，渦流也出現(xiàn)明顯的混亂，也就是說不是漩渦的吸力變大了，而是漩渦在動！

朝船前進的方向移動！

他愣愣的看著越來越近，黑如深淵的漩渦之眼，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白船向絕望的深淵跌落，一直沒有行動的伊星燭雙眸再次煥發(fā)光彩，皎潔的白光在她的雙手上凝結(jié)成一把美輪美奐的純白豎琴。

芊芊玉指輕輕撥弄琴弦，一曲悠揚醉人的樂曲，如水滴落入湖面時激起的波瀾，以她為中心向四周輻射。

這甜美醉人的樂曲帶著一種莫名的感染力，感染著周遭的一切，將這一切帶入平靜與安詳之中。

許真緊繃的身體和神經(jīng)突然一松，一種無法自拔的安心將他吞沒，此時他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所有的思緒、欲望都在樂曲中煙消云散。

鬼魂的反應(yīng)也如他一般，所有的船槳徒然一頓。

失去推力的船再也無法抵擋來自漩渦的吸力，加速向漩渦底部滑落。

她這是想做什么？

白船向漩渦底部滑落的同時，漩渦也好似受到了這首樂曲的影響，準確的說是引發(fā)漩渦的念鬼受到了影響，如被毒死的魚兒一般，無力的往黃泉底部沉去。

失去了念鬼帶動，漩渦以極快的速度縮小，但以漩渦縮小的速度來看，也足以在消失前將失去動力的白船吞沒。

就在這時音樂戛然而止，緊接著曲風徒然一轉(zhuǎn)，轉(zhuǎn)為一支極其負有生命力的曲子。

白船上陷入沉眠的一切在剎那間蘇醒，煥發(fā)更為蓬勃的生機，如從最充分的睡眠中醒來后那種精神抖擻，所有的疲憊也消散一空。

白船再次恢復(fù)動力，毫不費力的脫離了即將消失的漩渦。

新的曲子范圍不大，恰好將白船籠罩，未將黃泉中陷入沉睡的念鬼一同喚醒。

直至白船脫離險境一個多小時后，伊星燭才如釋重負的給這支曲子劃上結(jié)尾，望向在一旁傾聽已久的許真，眉宇間也多了一絲疲憊。

一陣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接上了結(jié)束的樂曲。

“活、活下來了！”

“哈哈！”......

眾鬼喜極而泣，雖然它們也流不出眼淚，但這并不妨礙它們表現(xiàn)僅剩的人性，看向伊星燭的目光充滿感激與崇拜。

不過這場歡慶沒有持續(xù)太久，鬼船長在簡單的清點鬼數(shù)后便讓它們回去工作崗位繼續(xù)劃槳。

在狹窄的支流上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險，比起浪費時間慶祝，盡快安全靠岸才是當務(wù)之急。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念鬼沒有再出現(xiàn)，再次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航行，這條蜿蜒而下的黃泉支流總算到達盡頭。

漆黑而寬闊的河流如一條瀑布，落入下方無邊無際的黑色汪洋之中，一片全新的天地出現(xiàn)在許真與伊星燭的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