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邊緩步走邊碎碎地說：“公主，您莫扯花了。”

海棠花有毒。

凝梓笑回了句：“我去旁地兒。您回吧。”

帝囑我送您去主廳用餐食。

他哪兒去了。

“原在這里的。只是廳多人。”璧敵以嘉衣灼請凝梓，凝梓笑了兩聲。

王該是有趣人。旁過的老轎暗停，對凝梓喚：“凝梓，到母這里來。”

凝梓剛想向這位意國最位高的長者拜言，卻被璧敵抱了去。

暗轎直行而去。

入廳，滿座堂皇，迎上來的多是白羽家嫡長女，或幼子。偶有親王位起，也只淡淡賀酒。角落中心的宴所，看似深雅，實則有些古怪。果然，其中藏縷著佩的少年郎來近酒，開口第一句便是：“帝兄，怎么來一貧家女。”

凝梓灼酒佳杯：“可得少將舞一曲？”

少年旁座的藍色漢人說了句：“貧家女該和那位同座。”

角落里忽而什么鼓聲散了一地。是人聞難近的青石水鮫王族使。

世多道看不明獸心，因此連同愛獸之國也常遭排擠。

凝梓落了高腳王凳，就匆步隨角落去。

鮫使抬頭，正見女孩子落了發說：“您安，雨夜多蝰蛇，常有墨印。”

鮫使淡頷首，起身讓座。

滿室不以為意，璧敵卻更加確定是公主本尊。

一室寂靜。原來帝囑古婢請公主客殿安歇，侍派了雙生子哥哥白凝護衛，哥哥白凝應諾。弟弟宇天硬隨了去，留了古婢一句：“和帝說，白宇已客，不嘉多言。”

未頃，帝瑾至。

璧敵王撩茶香朱縷，看睡蓮幽魅出月缺半分，也只淡淡暗示古婢，可邀公主天淵去。

凝梓弱眠，有雨聲簾珠，旁拭擦發而落，悶聲聽得璧敵王問了句：“睡得可好？我酌請阿淵出來，您莫要驚訝。”

探得已在淵底，青山池外而已。璧敵王問：“公主可安心？”

“安心。”

凝梓望古道洞穴的樹蔭蔓蔓出口有晶亮的霧氣滑落，又覺璧敵涉水而進，天淵已過，水流暗通出口的幽池，很小聲地問璧敵：“王，這里真的有鱷？”

果然，四寂無聲。

璧敵見午時又過，猶豫了會兒，對凝梓言起：“公主愛吃野莓子？我去采些。”

凝梓后知后覺她現在真是獨自一人，在據說鱷魚池旁。

凝梓坐光巖石階，脫了珍珠嘉衣和錦鞋，試著把小腿浸沒入幽色泛藍的幽池水中。眼睛亮亮的，靠近的速度緩慢且耐心——哇，真噠，有鱷魚——收腿不？先晃兩腳。

水流暗紋波起柔雅，白羽帝王不見一人。

海鱷覺得這小女孩看上去有些好胃口；凝梓向鱷魚打了聲招呼，您一位嗎？池后又起噗通聲。為首的海鱷遲疑一瞬游了近前，旁突起蛇首。

“你是誰？讓我吃？”放乖點。蛇首問。

凝梓一散神，發現右手邊已蹲上鱷魚首。

凝梓注目看海鱷幾眼，俯身抱了它的頭。

鱷魚有些驚訝：“不怕我？”

“您很可愛。”

“我的眼睛有點疼。”鱷魚的大眼睛被凝梓的光潔小臂擠到啦。凝梓忙卸下防力。

“您的手看上去香香的，”鱷魚開口晚了幾刻。

凝梓點點頭。“很軟的，給你咬，”凝梓規規矩矩的把手臂伸進了鱷魚首張開的尖牙大嘴里，“不，放輕松，鱷魚大俠，我是說，我們玩玩？”

“不不不，再咬就出血啦。”凝梓皺眉苦臉。

“我不覺得痛。”鱷魚酷酷地回應，邊兒嘗試搗鼓凝梓小孩童臂柔軟程度。

凝梓咽下饑腸轆轆：“對，可是我很痛！”

“哈哈哈。”鱷魚松了口，決定和凝梓交個朋友。

旁得雌蛇首笑得花枝亂顫。

洞穴口停了一只似埃及鸻，不言不語。

凝梓又散了神，璧敵剛巧從林中而來。

望著滿捧子完好無損的野莓子，凝梓直接問了句：“王，您家養的？”

璧敵驚了下，海蛇溜出來晃了晃。凝梓往池里扔了顆野莓子，海蛇不屑地游走開去。

璧敵一愣神，莓子消失在水中。

帝松了防備說：“小時候母親會來這里避暑。”

凝梓答復道：“王，我真有點肚子餓。”

白羽帝王離開得戀戀不舍，凝梓卻望漣漪池水泛了亮光。

女孩，偶爾見。

離開白羽帝家，眾王子都不曾說什么。估計有好事者將海鱷未怒的情境告訴了白羽明者。

并無他擾，帝向來親厚待人。臨去，只暗囑護送的小婢子淺青衫，說天淵若有水聲不同往日，不必停渡。

涉水路西去，直抵王域，后親來接。

入王殿，墨穎正低頭抹淚認錯，一望見凝梓的影子，就奔了過來：“阿姊，那小人我現在斷不和他一般見識！”

一句話逗笑了眾人。

后難言：“他原不該為難你。”

皇帝虎了下臉。

凝梓說了句：“原先我游水了。”

后突然提了句：“皇，我們要不？”

沒幾天皇帝將事務交與左丞，據說去吃公主愛的地仔雞去了，還給熱騰騰地帶了回來。從此，再沒聽過意國米糧示。

墨穎也長久的不以為然，哪知這回可好，不僅是刺兒鞋，還是荊棘瓜棚。他是斷不允許公主嫁去白羽王族的。

窗外又開始冷起晨風，凝梓披絨衣護了籠鑫燈火，巧巧地回答了墨穎疊被準備同去意國的示意：“外頭太冷，弟你在王殿，我倒還好回來有個依仗。”

“哦？依仗，”墨穎看凝梓略顯蒼白暗沉的眸色，“阿姊你原先若愛兵法，我準的。”

“哈，父皇母后原不提，你也攔我？”凝梓惱了黛頰，“我問你，我若不去意國，我嫁哪個？”

你以為人人是你這么護著我嗎？

孜伯于若無脅，他會求取。

聽崖先生如果有愿，不會百般設法外放。

及至濤寧，她已經如此挑明，他也只不過一句，公主是好看。

“白羽帝王是你的末選？”

“既然都不愿意同我，不如就靠近最不可能的，倒還合心意。”

今夜默默，

我心憂傷；

恐傷者離，恐離者悲——

看一段春花秋月俗世事，知秋蟲今夜無眠。

原曾想，空茫宇宙回旋間，

不知昨夜明朝是此去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