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冷,陳兮整個人就懶下來。之前給自己定下要給弟弟妹妹縫制的東西也都差不多完工,她便正大光明的日日歪在自己院子里。
現在有冬生在,外頭的事她大都不用自己帶著夏荷跑來跑去了,便清閑了很多。
秋冬宜滋補,白嬤嬤買了一堆食材打算利用徐府那些滋補方子大展身手。
陳兮前世在深宅里聽過不少子大難產的事,又去仔細吩咐了白嬤嬤一些注意事項。白嬤嬤奇怪于陳兮怎么知道這些后宅陰私,陳兮只能打個哈哈說是姨母說的,這個鍋就讓姨母背背吧。
“我看兮小姐是越發穩重了,連這種事情想到了。”白嬤嬤笑著將一盅熱熱的紅棗燕窩端到徐氏面前。
徐氏也沒有多想,只是有些嗔怪小徐氏:“這般小的孩子,她倒是什么污糟事都往她面前攤開。”
白嬤嬤道:“夫人你何必擔心呢,這個遲早是要讓兮小姐知道的。”她想想又笑道:“再說,兮小姐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要找人家了呢。”
是啊,徐氏放下調羹:“你說到這個事,倒提醒我了。兮姐兒過了年便叫十三,再有兩年便要及笄。我得讓她爹好好尋摸尋摸,娘那邊也問問。”
白嬤嬤贊同的點點頭:“不過這事您還是先跟老爺說說,也許老爺心里有盤算呢。”
徐氏頷首,有盤算,之前陳守仁好像是說過,他心里有數。今晚他回來得提一提了。
沒想到陳守仁今晚沒回來吃晚飯,飯桌上就母女兩個。
徐氏嫌冷清,讓白嬤嬤叫外頭春棠夏荷他們幾個也上桌:“左右那個守禮的不在,讓孩子們坐上來吃吧。”
白嬤嬤和夏荷還好,春棠和冬生連連推脫,芝芝咬著手指站在旁邊懵懂地看著一桌人。
“好了,坐吧。”最后是陳兮發話了:“現在家里我母親最大,她既然想,大家就遷就遷就她吧。”
就這樣,一桌人才坐齊了。
“春棠,書院那邊還有大半個月才休沐,你這么久沒看到春生了,想來很想他吧?”徐氏溫和問道,陳兮悶頭給她夾菜。
春棠傻呵呵笑著:“這是他的福氣造化,有什么想不想的,只要對他好就行了。”
芝芝扎著兩個揪揪,被春棠抱在懷里,稚聲道:“芝芝想春生哥哥。”惹得滿桌笑聲。
春棠有些感慨,她在外頭干活,芝芝從小是春生一手帶大的,想他是理所應當的,自己竟然忘了。
“不放假也沒什么,下次我帶芝芝去書院找哥哥。”陳兮給春芝夾了塊紅燒肉,春芝樂得見牙不見眼:“謝謝兮姐姐”。
“要叫小姐。”春棠彈了一下她的小腦門,春芝捂著彈紅的腦門:“謝謝兮姐姐小姐。”
陳兮哭笑不得地止了春棠的說教,讓大家安心吃飯。
到了半夜,陳守仁才帶了一身寒氣回來。他自己梳洗了,輕手輕腳地回了房。
房內已經熄燈,陳守仁向床邊走去。床上人影翻了個身,隨即帶了些朦朧睡意開口了:“回來了?”
“吵醒你了?”陳守仁知道夫人懷孕之后就覺淺,一時有些愧疚。
“書院里有些事情耽擱了,今天有學子鬧事,誤傷了人,送去醫館了。”陳守仁坐到床邊,輕聲解釋道。
徐氏應聲,她聽陳守仁語氣有些不對:“怎么了?”
“誤傷的學子你也認識。”陳守仁聲音中帶了些怒氣:“就是孟攸。”
“什么?”徐氏睡意去了八分,她撐著身體想坐起來:“嚴不嚴重啊?”
陳守仁扶了她一把,嘆口氣:“雖然不嚴重,可傷了右手和胳膊,想來今年學年大考是參加不了了。”
學年大考是一整年末的總結考試,算是書院很重要的考試,也會影響學子畢業的評分。
白鷺書院學子畢業評分前三者,都可以得到山長給科舉主考官的推薦信。每年第一名畢業的學子,科舉金榜題名都是板上釘釘。
孟攸以往向來是第一,若是缺考,就實在太可惜了。
孟攸若是缺考,最大贏家自然是…陳守仁沉默地給徐氏掖了掖被角:“你先睡,我去書房還有點事。”
徐氏心有余悸點點頭,又躺了下來。她心中擔憂,這夜便有些輾轉反側。
第二日白嬤嬤來服侍她梳洗,見她氣色不好,問道:“夫人,昨夜沒睡好?”
徐氏搖搖頭,直到吃早膳時才提及此事。陳兮停下手中動作:“孟攸傷了右手?”
這也太巧了吧?正好是寫字的右手,正好是孟攸,正好在大考前?
陳兮幾乎是瞬間想到了薛立。她后背發涼,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嗎?是了,薛立就是這般為了前程不擇手段的人,她怎么忘了。
夏荷看著陳兮筷子底下的核桃包都要被她攪爛了,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姐…”
“娘,父親說了在哪個醫館嗎?”陳兮站了起來。
“好像沒有…”徐氏還沒說完,陳兮就轉身往外跑,徐氏愕然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你去哪?!”
白嬤嬤和徐氏對視一眼。
“這孩子…”徐氏不無擔憂道:“難道她真的對那孟攸有意?”
陳家人早就多多少少感覺到了,只是最近陳兮不怎么去書院找孟攸,徐氏便也放下了心。
白嬤嬤道:“孟少爺也沒什么不好的啊,一表人才,還是老爺的得意門生。老奴瞧著,對小姐也是極好的。”
徐氏想到上次春棠那事是孟攸出面解決的,一時也有些感激。可感激歸感激,要做女婿的話…
“他自然是個好孩子,我不是覺得他不好,是覺得他太好了。”徐氏嘆口氣:“我想給兮姐兒找個和咱們差不多的人家,上等人家咱們攀不上,下等的我們也不必看。孟老爺是云州的最大的官,他們家又是從京中來的,聽說世代做官的。若是兮姐兒嫁進去,我和她父親是半點護不住她的。”
這還是白嬤嬤第一次聽徐氏說她對孟攸的看法。徐氏是商戶出身,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為低下,自然對孟家這官宦人家敬而遠之。
“我也不求她大富大貴,她平平安和順,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徐氏輕聲道。
白嬤嬤一時也感慨萬千,只怪徐家沒有讀書的料子,連個秀才也沒有,年年為了巴結地方官要給出大筆錢財尋找依托。
陳家雖出了幾個進士,根基卻淺,只有陳守義一人做官也就罷了,哥兒還少。可以說,現在陳家小輩的重擔都壓在幼小的陳景宇一人身上。
“得跟兮姐兒提個醒才是。”徐氏擔憂道,可別平白付了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