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趙家老宅。

近日趙老爺子身子受了點風寒，家中晚輩忙里抽空回來探望，夜里打算用過晚餐才回去，便聚集在客廳，閑聊瑣事。

“爸，我聽家庭醫生說您自從漁村回來，肺部就落下了病根，幾個月不見好，要不我安排您住院徹底檢查看看，也好讓我們放心。”

二女兒趙楚音憂心說道著，把傭人送來的湯藥，親自喂趙老爺子喝下。

吃藥歸吃藥，一聽要去醫院做全身檢查，趙老爺子就急了，搖頭果斷拒絕，“我身體好著呢，進什么醫院。”

“爸，咱不住院，我只是想您做個檢查，沒別的意思。”

趙楚音見老爺子別開了臉，不再搭理她，她無奈，將視線落到了自家親哥趙懷強身上，壓低了聲兒，“哥，上次我送來的那麒麟座可有擺進爸的臥房東南方位？”

自從趙老爺子莫名其妙從漁村領回來一個看著就不怎么正常的丫頭，她的眼皮就整日的跳。

替她看相的大師說她家老宅招來了煞氣，最好避一避，否則有大難降臨。嚇得她連覺都睡不好，花了大價錢在大師那兒買了個開過光的麒麟。

趙懷強癟了癟嘴，小聲回道，“你也知道爸不信這個，現在還在祠堂放著呢。”

此話一出，趙楚音登時就緊張了起來，“哥，你怎么不照做，上個月中旬到今天十五都一個來月了，你怎么也不早點告訴我，如今爸病了，你也有責任。”

“你知道爸的脾氣，我......”

趙懷強心里也是無可奈何，剛想要解釋，一直扭頭不理人的老爺子像是聽到了什么，忽而凜然正色，制止了他們的爭吵，問，“今天十五？”

趙楚音，“......”

趙懷強，“......”

兩人同時愣了一愣，相視看了一眼，不約而同點頭，“嗯。”

趙老爺子聞言，不禁擰緊了眉，像是突然想起還有什么事忘了做，起身吩咐管家給他取件外套，又沖他們擺手，“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誰也別留下，該回哪兒回哪兒，晚飯你們自行解決。”

“張姨，等他們走了記得關上大門。”

扔下趕人的話，趙老爺子也不等他們兄妹問個清楚，步履匆忙上了樓，留下他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爸，他......這是怎么了？”

“......”

趙懷強聳了聳肩，一時茫然不知。

老爺子親自趕人，兩兄妹也沒留下的必要，趙楚音先行一步，趙懷強去看了留在老宅居住的兩個兒子才開車離開。

待到院里的車輛駛離，站在二樓落地窗前的趙老爺子心事重重，絲毫沒敢怠慢，手腳麻利，從房間的柜里取出一個手提保鮮箱，提下樓。

借著昏暗的夜色，走進了后院。

后院二樓的房間漆黑一片，人不在房間。

應該是去了那兒。

趙老爺子暗自腹誹，最近老糊涂，險些把正事給忘了。

他加快腳步，在推開后院那一道對外禁止的門，“呼啦~”一陣池水被掀動的水流聲傳來。

“你來晚了，趙浩坤。”

今夜無云，半空之上月光皎潔，院落里靜謐幽暗，唯有細微的水聲流動，淺淡的杏色幽光落在水面上，映出一圈圈閃著光澤的水暈。

在水暈消散處，一個消瘦的影子靜靜佇立在池中背光處。

和冰涼的池水一樣。

棠玥的聲音也是極冷極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每月十五，夜里八點，他來后院的池子取鱗片，這是他們二人間的秘密。規矩既然已定，她不喜別人在約定時間遲到。

水沒過她的肩，又有長發遮臉，若非她先出聲，趙老爺子還真以為池中的是個驚艷女鬼。

“抱歉，臨時有點事，耽擱了。”

趙老爺子并不想解釋太多。

專心套上醫用手套，將擺放在石凳上的兩塊，還帶著血絲的鱗片小心翼翼存放進冷凍箱，然后，轉身走人，不多看池中一眼。

這是規矩。

——棠玥定的。

趙老爺子雖與她關系淡薄，卻也怕她，敬她。畢竟，當初大費周章領她來這兒的是那個人的要求。

這兩塊鱗片，晚些時候，會有人來取。

說來也奇怪，對方要的不多不少，每月兩片。

棠玥曾想過跟蹤，但對方狡猾，來取東西的是輛黑車，行蹤也詭秘難尋。

她不是黑客，不太懂用電腦這類科技產品，無法調取車輛行蹤。

索性，她便放棄了。

來南城，尋人才是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