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棠玥盡量不動聲色掩飾自己的尷尬，屈身去撿，不過另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先她一步，拾起了試卷。

宋瑾硯自是看出了她的錯亂，微微抿了抿唇，嘴角勾著一絲溫暖的笑，走前了兩步，把試卷遞回她手中。

棠玥沒有遲疑，順手接了，她道了一聲清淡的謝謝，然幾秒之后沒等來他的回應，他的手也還停在半空沒有收回。

她順勢抬眸看過去，臉色霎時微變，宋瑾硯的視線不知何時落到了她沒來得及合上的錯題集上。

這些年她極少念書，所以字寫得不怎么樣，用蘇凌塵的原話，

“放蕩不羈，每一筆都有自己的想法，乍一看，形如草書，細看，就是狗爬?！?

棠玥懶得反駁。

幸在自己認得出，也就沒什么所謂。

此刻，棠玥反倒有些自行慚愧。

記得上次，宋先生來店里寫的那幾個字，被老板看到后，稱贊一番后，專門拿相框表彰了起來。

早知那般值錢，棠玥定會在老板沒發現之前，私藏起來。

應該能賣不少錢……

兼職店里賺的錢還是太少，她很缺錢。

即已被看了遍，棠玥反倒沒覺得有多難堪，左右和宋先生只見過幾面，以后大抵是形同陌路，

她恢復如常的冷淡，自行將東西收拾進書包，

轉為談正事，“宋先生，您購買的書籍已經送到，您可以驗貨了。”

驗完了她好趕最后一班公交。

她稱他為‘宋先生’，這三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怡人好聽，他很喜歡，就是語氣過于客氣而疏離。

宋瑾硯聞聲，閑駿的眉尖微斂，不易察覺的眼底略顯黯然失色。

他微微頷首，應允著慢步走進客廳，期間又輕咳了三次，他個人修養極好，用手帕遮掩著，待棠玥看過來時，他眼表歉意，主動避她三步之遙。

棠玥在他身側，不免多瞟了兩眼。

宋先生走得很慢，病弱憔態，原本就不太好的面色越發羸弱，不過，就他足矣顛倒眾生的顏，瑩白肌膚下，精致的五官輪廓線條分明，像極了病嬌里的吸血貴族。

棠玥并非顏控，但這張臉，足以在她心里掀起蕩氣回腸的駭浪。

他走了多久，棠玥就盯著他看了多久，直到他回眸，朝著她溫煦笑了一笑，如春風十里百媚生，

薄唇微啟，“點心好吃嗎？”

好吃。

棠玥毫不猶豫，這個顏值夠她吃很久很久。

吃？！

她驀然回過神來，才意識自己失了神想別的去了，她盡量佯裝自己不是在看他，點頭，“味道不錯。”

“嗯?！彼舞幍难垌亮艘幌拢Γ澳蔷秃?。以后若是想吃就來我這里，我給你做。”

棠玥微愣，只當客套話似的答應了，并沒有放心上。

以后不會再來了。

不過萍水相逢，她不屬于這里，等她賺夠了錢，就離開。

她這樣想著，余光里留意到宋先生坐在沙發上一面驗書，還時不時看手表。

是在等人嗎？

棠玥不過是多想了一下，忽然間，她手指陡然一緊，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涌進她的腦海。

她沒碰過水，怎么會......

客廳里靜謐，細微的舉動都容易引起注意，宋瑾硯停了手里拆包裝袋的動作，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一雙關心的眸子深黑如潭，“棠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沒事?！?

棠玥的雙手縮進了袖口，微垂著眼眸，面色沉靜不驚，只是語氣有點冷，

“請問驗完了嗎？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要先回去。”

“那我送你?！?

宋瑾硯細察如絲，她的那些小動作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盡數收進了眼里。

他起身，手指在身側握緊又松開，像是極力在克制什么，漆黑的眸里有暗涌在起伏，眼尾微微泛起了猩紅。

但表面上，他克制得很好。

“不用！”

棠玥回絕果斷，匆匆瞥了一眼桌上的書籍，做最后交代，“袋子里有店里的聯系方式，書有問題你就打那個電話。”

說完，她就想要離開。

她拒絕，宋瑾硯便不再執意，“我去開門。”

棠玥沒有多說什么，一出院門，她就扣上了帽子。

身上的鱗片已經蔓延到肩膀，再晚一步，就會在人前露餡。

得趕緊離開。她步履不停，走進深濃的夜色里。

絲毫不知，在洋樓關門后，宋瑾硯漆黑的眼眸早已猩紅一片，他的腦海盡數是方才棠玥縮手進衣袖的那一剎那，他看到的晶瑩鱗片。

錯不了，

“卿卿......”

“我的卿卿，我的小心肝，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