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老馬心里不明,“白醫生那兒?”
京都的白醫生不放心先生獨自南下,此番特地趕來,就為給先生做定期檢查。
后座的宋瑾硯收回視線,用手撫平略微起皺的袖子,閑適道,“白醫生那兒你替我去說一聲,我明日再過去。”
說罷,他拉開車門,長腿邁出車廂。
“先生,還在下雨。”
老馬頓時急了,手忙腳亂解安全帶,要下車送傘。
先生這是要他的命吶,倘若先生受寒感冒了,白醫生非宰了他不可。
“老馬,一點雨水罷了,不礙事。”
宋瑾硯搖頭笑他,眼里是淡如水的溫煦,“你不必送我過去,晚些時候你再來接我。”
老馬無奈,心里急得要罵天罵地,卻又不敢違背先生的意愿,為難得額頭擠滿了皺紋,相比較之下,
徐徐而緩的宋瑾硯太過安靜,溫雅。
他總是如此,不急不徐,靜看庭前花開花落,鳥鳴蟲叫,好似世間萬物于他不過過眼云煙,他的眼眸干凈得如一方凈水。許是太過純粹,看他的眸,反而有種叫人看不透的歲月沉淀和神秘。
見過他的人都說,宋先生是個古人。
下了車,宋瑾硯穿過馬路,進了街邊的那家書店。
飯點,又恰逢周一,來書店的人不多。
棠玥過來的工作任務,是負責把送來的新書擺上書架的。因為背對著門口,所以沒看注意到有人進來。
收銀員抬眼就注意到了客人,兩眼冒星光,“歡迎光臨,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到您?”
“謝謝。”
客人止步,紳士而涵養頷首,“暫且不用,我隨便看看。”
禮貌且疏離。
收銀員都不好意思再打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轉而繼續收拾桌面,目光時不時往客人移動的方向瞟。
他像是來找人的。
書店分為好幾個區域,客人來回走了一遭,應該是沒找到他要找的人,神色有些失落,轉身進了文房四寶的選購區。
那是一個獨立的空間,透明的玻璃房里擺滿了筆墨紙硯,自然味道也比其他區域要重一些。
客人剛走進去,就有些不適地咳嗽了幾聲,俊彥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不過他還是走向了試練桌,挑了兩支試用的毛筆。
書店播放的是輕音樂,很安靜,恰是這幾聲輕咳聲引起了棠玥的注意。
她聽力素來極好,還能分辨出不同人的音色。
回想起這熟悉的咳嗽聲,棠玥凝了神,放下手里的書籍從倉庫房里往展廳走出來,遠遠就看到了書案前的宋瑾硯。
身穿棕褐色風衣,搭配淺灰色的高領毛衣,簡約優雅,棠玥所站的位置,看見的是他線條如勾勒出來的優美側顏,文質彬彬,有著讓人移不開眼的氣韻風度。
棠玥看得仔細,聲音,還有身形,和那晚在老宅見到的很像。
唯一沒想到的是,好人先生不光人好聲音美,就連模樣都長得這般好看。
另一邊,收銀員想著,這客人以前沒見過,應該是第一次來,于是主動走過去,“這位先生,宣紙在這里,我替你打開。”
宋瑾硯正要說不用,收銀員抬手間無意碰到了他的手,他眉心驟凝了一下,不動聲色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瘟不火,“謝謝,我自己來。”
“......”收銀員也察覺到自己僭越了,將宣紙放回桌上,“好的...那你請便。”
說完,很不好意思走開了。
宋瑾硯等她走遠,用另一只手抽出口袋里的手帕,細細擦拭剛剛碰過她手的位置,然后將手帕扔進了垃圾桶。
微微垂眸間,漆黑的眸子里蘊著一抹化不開的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