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果然教出了個有出息的女兒啊，竟然這般大言不慚！”大老爺原本就與他不對付，此刻定是要落井下石的。

四老爺低垂著頭顱，心里卻將大老爺罵了千百遍。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匹夫，就會給他使絆子。

二老爺沈鴻圖一向不屑于跟這些庶出的兄弟們打交道，反正老夫人是向著他的，他自然不用操心這些個事情。

二太太張氏出身名門，乃盧國公府的嫡女，更有一個在宮里做寵妃的庶妹。雖說不怎么親近，可那也是一座府邸出去的女兒，她在沈府的地位自然毋庸置疑。沈府的中饋也是由她掌控著，可見她地位的尊崇。

二老爺不發話，不代表她這個當家主母可以置身事外。“四弟、四弟妹，如今青桐犯下這么大的事兒，縱使老夫人不開口，我這個當家主母也不能置之不理了。可好歹她是你們的女兒，我在處罰她之前，還是得先問問你們的意見。”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慈愛，到底是大家閨秀，說起話來就是那么動人心弦。與她那身雍容華貴的裝扮，的確是相得益彰。

“雖說死的都是府里的下人，可他們也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更何況，他們還都是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恐怕要惹人閑話。”張氏不緊不慢的說著，神色淡然，放佛早已見慣了這樣的事情。

屋子里很安靜，老太爺和老夫人都沒有吭聲，似乎默認了她的言論。

張氏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屋子里的眾人，繼續說道：“若是罰得輕了，怕是難以服眾。可若是直接打殺了，又怕四弟和四弟妹心里存了怨懟……”

四老爺心里冷哼著：想要打殺了那個孽女，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四太太心里掙扎了一會兒，就已經做出了決斷。反正那丫頭是個沒用的，打殺了也就打殺了，反正她還有兒子可以依靠。于是不等四老爺開口，就兀自做了決定。“二嫂身為當家主母，該如何便如何吧。青桐雖然是我們的女兒，可也是姓沈的。壞了規矩，就要受罰。不管是棒殺還是毒酒白綾，我都沒有意見。”

四老爺望了自家的婆娘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到沈青桐的那番話，以及最后的警告，他心里就嘀咕起來了：這些愚蠢的人是沒親眼看到那院子里發臭的尸體，若是他們親眼目睹了，這些信口開河冠冕堂皇愚昧之極的話怕是說不出口了。

二夫人優雅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朝著老夫人稟報道：“既然四弟妹都這么說了，那媳婦也只好秉公辦理了。傳令下去，九姑娘目無尊長肆意妄為，視人命為草芥，濫殺無辜，心狠手辣，帶去祠堂執行棒殺！”

棒殺一出口，許多膽小的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那可是一種很殘忍的死法啊！若是換做白綾和毒酒，也就一會兒的功夫，不會有太多的痛苦。可是棒殺，卻是要活生生的用棍棒打死，那種痛楚簡直令人生不如死啊！想著那血肉模糊的場景，不少人都有些發憷，嚇得白了臉色。只有極少數人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恨不得跟著去祠堂，親眼看著沈青桐死去。

這么希望沈青桐去死的人，除了老夫人之外，就是大房的四姑娘沈凝煙了。今日早上受到的羞辱，她可是記著呢。沈青桐那個下賤胚子，居然敢掐她的脖子，想要置她于死地，簡直是不識好歹！

與她同去的七姑娘沈綺蕓想到沈青桐掐住四姐姐脖子的那個場景，還有些心有余悸。畢竟，她可是親眼目睹九妹惡行的，那種感覺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妹妹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溫柔的嗓音在她的一側響起，放佛一縷清風，吹散了她心里的陰霾。

沈綺蕓委屈的紅了眼，一頭撲進身旁女子的懷里，撒嬌道：“還是姐姐最心疼蕓兒……”

柔聲細語安慰著七姑娘的女子，有著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孔。只見她一頭青絲綰著風流別致的飛云髻，輕攏慢拈的云鬢里插著紫水晶缺月木蘭簪，項上掛著圈玲瓏剔透瓔珞串，身著淡紫色對襟連衣裙，繡著連珠團花錦紋，內罩玉色煙蘿銀絲輕紗衫，襯著月白微粉色睡蓮短腰襦，腰間用一條集萃山淡藍軟紗輕輕挽住，端的是美艷絕倫。讓人一眼望去，便會心動不已。

這個絕色美人，便是老夫人最為寶貝的孫女，沈家排行第五的沈漪芳。

“還是芳姐兒最懂事，也最看重姐妹情誼。”老夫人極少夸贊人的，對這個孫女倒是贊不絕口。

沈漪芳羞澀的一笑，謙虛的回道：“祖母貫會取笑人家！這不都是咱們該做的么，哪里當得起祖母您的夸獎。”

“你這孩子，就是謙虛。沈府有你這樣的女兒，是沈家的福氣啊！”老夫人毫不吝嗇的說道，臉上的神色好了許多。

沈綺蕓先是微微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著自己也不差，為何祖母卻只看到姐姐的出色，卻對她視而不見呢。小女孩的心思就是這樣，單純而矛盾。“祖母，蕓兒也很關心姐妹啊，怎么不見您也夸一夸我？”

嬌俏膩人的嗓音，配上甜美可人的笑容，若是除開沈漪芳，沈綺蕓絕對是最出挑的。可惜啊，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沈漪芳。

“蕓兒，不得無禮！”二太太呵斥了一句，陪笑道：“你們這些小輩，老夫人個個都是心疼的。”

沈綺蕓心里有些別扭，同樣都是母親肚子里出來的，為何姐姐就是捧在手心里疼著的，她卻容易被忽視！

坐在對面的沈凝煙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滿，假意笑著勸道：“七妹妹也別太傷心了，畢竟五姐姐可是要送進宮去做娘娘的，自然不是我們能比的。”

此言一出，立刻遭來許多人的嫉恨。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選妃的事情，也是你能隨便議論的嗎？若是傳了出去，我們沈府的顏面要往哪里擱。”

沈凝煙咬著下唇，低下頭去認錯道：“是孫女一時魯莽，險些闖出禍來，還望老夫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