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煙心緒漸漸平復，回過神來，不由自嘲，恃寵而驕這樣的事，有一天竟然也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起身向著男人恭恭敬敬地下拜行禮：“臣妾失態，請殿下降罪。”

祁子驥一怔，想去扶她，卻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讓他碰。

她說了那么多話，都不如這一跪，這一聲告罪令他難過。

他起身，繞過屏風往外走。

走出幾步，他看到芷秋一臉期盼地站在苑門口。

祁子驥頓住腳步，往殿中回望了一眼，對芷秋道：“去扶王妃起來，地上冷。”

芷秋聞言，連忙跑進內室，將傅景煙扶上床，急道：“小姐，這是怎么了？”

傅景煙輕描淡寫地一笑：“沒事，我一個人待會兒。”

芷秋一步三回頭地挪了出去，傅景煙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蹤影。

她面朝床里側，蜷起身子，抱住薄薄的衾被，現下明明是一年中最熱的日子，她此刻卻覺手腳冰涼。

她想起上輩子自己被指為昭王妃時的歡喜。

然而嫁入王府后，她才知道全然不是那回事。他不喜歡她，甚至有點厭惡她，她笨拙地做了許多事，卻只是讓他加倍的不喜。

她有些詫異自己竟如此沉不住氣，就將那些話說了出來。

不過說開了也好，她也如釋重負——他那樣一個驕傲的人，想必難受幾日便能想明白自己心之所向了。

可是心口真是堵得慌啊！

她想起青州與那幫人伢子對峙時，遙遙聽他喚了句“景煙”，慌張的心就像有了歸處。也記得在長公主府門口，聽他道那句“傅小姐”心里那種悸動。

她瞞得住別人，卻騙不過自己。

回來的這大半年時光她過得很開心，她已經很多年不曾這般開心過。

她也確實愛他，可火中取栗，做過一次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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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悶熱，又沒有風，樹葉紋絲不動。

祁子驥走出一身汗，在心苑找了間屋子沐浴更衣，然后躺在床上發怔。直到此時，他才敢回想傅景煙方才那些話。

他就差剖出心來給她看了，可她卻連看一眼都不愿意。

他只能忍著錐心刺骨的痛，一遍又一遍，翻來覆去回想她的話。大約是想得多了，漸漸的，他似乎體會到她的不安。

上輩子他做的混帳事姑且不論，這一世她又是被迫選的他。

他方才被她一席話說得方寸大亂，壓根就沒將自己的心意說明白，末了又拂袖而去，不知她又要想岔到哪里去。

思及此，他驀地坐起身。

如今她能對著他將心里話說出來，不也是一種親近？他們之間的那堵無形的墻終于消弭，便是她有心回避，他多走幾步，總是能走到的。

他翻身下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往外疾走。

等到了傅景煙的寢殿外，他又有些情怯，深吸了一口氣，邁入殿中。

他一步步走到床前，“景煙，我心悅你。我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并不是補償，是為全我一己私心。”

她背對著他，肩頭微微顫動。

他俯身在她發上輕輕吻了一下：“我知道你一時半刻不會信我，但我不在意，我有許多的時光來向你證明，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