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永動城的統一下班時間，正是城市熱鬧的時候，車流裹挾著車燈。在城市的巨幅屏幕，色彩繽紛的廣告下，人潮川流不息。

一輛黑色的普通轎車里，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短發，胡須遮住了嘴唇，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紋路，眉宇間透露硬朗，這種硬朗夾在在慈眉善目之間，從他的眼光中可以感受的出來。

老者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衣，胸前掛著一個十字架，他正看著車窗外。

司機通過車內鏡看了眼坐在后座的老者，問到：“主教，我們今天大概開到哪里回去？”

老人看著窗外，說到：“直到這社會終結的盡頭。”

司機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于是轉移話題說到：“啊，主教，今天有個警察來教會找您，您那時去傳教布施了沒在，他希望您能在回去的時候通知他，似乎有事情找您。”

老人依然看著窗外，窗外的五光十色的燈光在他的臉上輪流跑過。

“不得不見的客人，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客人，獸印的欣然接受者，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真正的人。”

老人說到。

司機說：“那，我們一會就回去吧？估計晚上那警察還回來。”

老人看著窗外，突然，他看到了什么一般，叫司機停車。

司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于是把車停在了路邊。

車窗側面面對著的是一家餐廳，面朝街道的方向是玻璃，可以看到店面里面的樣子。

司機看老人似乎在看向店里，也轉頭看向了店里。

隨后，司機似乎明白了，因為司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主教……那是白泉小姐嗎？坐在她對面的那個女孩是……”

老人沒有回答，老人看到空子低著頭，似乎什么都不說的樣子。

過一會，老人擺擺手，示意司機開走。

司機不知道老人停下的意思，只好開走車。

“告訴那警察，有事情今晚就來見我吧。”老人說到。

餐廳里，空子和星宮對面而坐。

空子面前的飯菜沒有動過的跡象，而星宮這邊已經吃完了大半。

兩人吃的，是中餐，星宮吃到一半，抬起頭看看空子，發現對方只是低著頭，飯菜都放涼了。

“你可沒告訴我你不愛吃中餐哦。”星宮說到。

空子趕忙抬頭，解釋到：“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不愛吃...！”

空子說完，仿佛被人強迫似的，馬上吃了起來，很大口，以至于噎到了自己。

星宮給空子遞過去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沒必要太在意的。”星宮說到。

空子勉強咽下去嘴里的食物，又低下了頭，對于空子來說，這種罪惡感不是對方一句話就可以消除的。

“我太沒用了...什么都做不到。”空子失魂落魄的說到。

星宮靜靜的看著空子，什么都沒有說。

空子也沒有繼續說下去，悄悄抬眼看了眼星宮，看到星宮有些傷痕的臉，又低下了眼睛。

“我想，變得像你一樣....”空子的心里這樣對星宮說到，但是卻說不出口，因為空子覺得這句話很可笑。

但是空子想做些什么，至少讓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星宮臉上的劃痕透著血色，隱隱作痛，星宮想了想，問到：

“你有....創可貼之類的嗎？”

空子猛地抬起頭：“哎？”

“算啦，還是一會去買點.....”星宮說著，打算低下頭繼續吃。

空子猛地站起來，腿撞到了桌子，把桌子撞得震了一下，星宮驚訝的抬頭看著空子。

“我，我有！”空子的臉漲紅了起來。

說著，空子就拿起挎包走出她的座位，坐到星宮的身邊，從挎包里拿出來了一串創可貼放在桌子上，還拿出來了酒精，棉簽，醫用濕巾等等，似乎挎包里還有更多的別的急救物品。

空子手忙腳亂的拆開創可貼，手顫抖著，喘著氣，似乎很緊張，要給星宮貼上。

那是一個粉色的創可貼，上面還有可愛的圖案。

“啊，我，我自己貼就可以。”星宮有些驚訝，看著空子，想接過來創可貼。

“我來！我來就可以，拜托了...”空子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懇求。

星宮看她的樣子，不好拒絕。

“那..麻煩你了。”

空子聽了，馬上把創可貼貼在了星宮的傷口上，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撕了下來，這一下弄得星宮有些疼：“哇，輕點！”星宮不自主的說到。

空子不斷的著道歉，拿起棉簽沾了沾酒精，在星宮的傷口上擦了擦，幫星宮消毒。

空子的臉貼近，兩人的距離第一次如此的近，窗外的光照在空子的臉上，那是路燈的光芒，在空子的金色眼睛中反射出來。

星宮看到了她到目前為止這短暫的人生中最晶瑩的寶石，那是一顆琥珀。

星宮有些出神，出神之間，空子已經幫星宮處理好了傷口，星宮的臉上多了三個創可貼，在梁上，在臉龐上，在下顎上。

空子也看著星宮，兩人對上了視線，然后同時錯開了視線。

“謝謝。還特意為我貼上。”星宮說著，轉過頭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空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的臉還漲紅著，她的心里有些她也不清楚的感情在波濤洶涌著，這種感情與自卑感和無力感攪拌在了一起。

空子的眼淚又掉了出來。

星宮有些不耐煩，于是說到：“好啦都說我沒有在意了不要哭了！”

空子的眼淚依然在不斷的掉在空子的裙子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星宮嘆了口氣，用右手抓住空子的臉，把她的臉轉向自己。

星宮發現，空子雖然在哭，但是嘴巴卻在笑，完全不知道空子在想什么。

星宮抓起一旁的紙巾，給空子擦去了眼淚。

“別哭了，聽見了嗎？”星宮命令到。

空子勉強點了點頭，星宮才放開了她的臉。

空子果然沒有再哭了靜靜的坐在星宮的身邊。

空子的心跳依然很快，她有一種沖動，她想再次靠近星宮。但是她找不到理由了，只好呆呆坐著，重新開始品嘗自己的無能。

半天，空子想起了什么，試探的說到：“星宮小姐....不是要打工嗎？今天不去了嗎...？”

星宮聽后，看了看空子。

“直接叫窗就可以。”星宮說。

“哎？”空子愣了一下。

“直接叫我窗就可以，星宮小姐那是什么奇怪的稱呼啊？”星宮說到。

“可，可以嗎？”空子確認到。

星宮點了點頭。

“那，那....窗....“空子說出這個字，心跳的更快了。

“我現在就在打工哦。”星宮說到。

“哎？可是.....”空子不明白。

星宮向共享給空子自己的AR界面，突然想起空子沒有AR設備，于是說到：“打開我給你的那個手機，里面有個APP，叫粉貓都。”

空子從挎包里翻出來那手機，在手機旁邊放著的是星宮給空子的電擊槍。

空子還是會操作智能手機的，因為教會里面有一部智能手機，是懺悔者聯絡教會的時候使用的，一般都是空子接聽那種電話。

空子打開那APP，發現是一個網購平臺，主要賣一些零食或者寵物用品之類，整體風格非常粉嫩，感覺和星宮的風格有些格格不入。

“這是....？”空子問到。

星宮說：“我就是在打這個工——賣飲料。”

空子看著星宮，眨了眨眼。

“飲料...?”

“你搜一下永動之夜，那個就是啦。”星宮說到。

空子搜了一下，確實出現了許多冠有“永動之夜”的汽水。

“原來星宮..啊，原來窗是開網店的工作嗎？”空子明白了過來。

“啊，可以這么說。”星宮說著，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城市，空子看向外面，夜空中飛過著一架架小型的無人機，每個無人機都抓著大小不一的包裹，有序的在空中飛往他們的預定目的地。

“這些無人機里，有我的在里面哦，別人都會去租用或者買別人的無人機，我不一樣，我的無人機是自己制造的，如果你看到了深紅色涂裝的無人機，那就是我的了。”星宮說著，語氣中透露出了自豪。

“好棒.....”空子聽完后，更加出神的望著天空，希望能看到星宮的專用無人機，盡管在地面看無人機只能看到夜空中的一個個小光點。

“空子想改變自己嗎？”星宮問到。

空子聽了，看向了星宮，激動的點了點頭。

“說實話，我不能一直總是保護你，所以我想....也許我能讓你自己保護自己。”星宮說。

聽了這句話，空子的心情又復雜了起來，空子開心的表情又低落了下去。

“怎么樣？你愿意嗎？”星宮問到。

空子的內心很糾結，她的內心已經對星宮很是依賴，但是又想自己結束自己的無能，最后，空子也沒能得出自己的結論，但是她清楚一件事。

她想和星宮待在一起。

“好，我愿意，麻煩你了..窗。”空子得出了她的答案。

“那你，可就要好好交學費了哦。”星宮說到。

“哎？學..學費？”空子怕自己誤解了星宮的意思。

“沒錯，畢竟和我學是需要學費的。”星宮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狡猾的笑容。

“那...那，多少錢。”空子試探的問到，空子有些隱隱的不良預感。

“每個月——3000元。”星宮說到。

“這...這么多！”空子沒忍住，震驚的說出了心聲。

3000元，是一個社會底層人做普通勞動的每月工資了。

“我沒有...那么多錢...”空子失落的說到。

“我知道。”星宮說到。

“哎？那為什么...?是想讓我走嗎...?”空子有些絕望的問到。

“怎么會，所以我也給你安排了工作啊。”星宮笑著說到。

“哎？工作？”空子看向星宮。

“你幫我，經營網店吧？我們一起做這件事情，你和我對半分股權，不就可以了嗎？”星宮微笑著。

空子第一次看到星宮笑的樣子，她不清楚星宮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這樣就可以和星宮繼續呆在一起，而且星宮保護了空子兩次，空子也沒什么理由去胡思亂想。

“我不明白這類事情...不過我會試試的。”空子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