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物中心，一樓...

南路遙又遇到了老朋友們，好巧不巧，可能是時間安排關系，可能是組合后臺在購物中心有內線，小偶像組合們這會兒剛剛上臺。

他停下了腳步。

臺下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了，氣氛比最開始那次好上不少，有粉絲自發組織，御宅這個群體就會變得非常有秩序。

一個社會上很常見但又矛盾的現象——

社會上‘大多數人’執行著無序又漫無目的的行為，反而被群體鄙視的人群，大多數都在按照‘正常秩序’執行。

前面的‘大多數’，包括名校大學生。

南路遙曾經就讀于一所豎立在山頂上的大學，山頂是公交車起點，也是終點站，入校那年，大一的時候，大家都還好好的，都知道排隊上車。

可隨著時間推移，來到大二...

排隊的秩序，變成一堆人頭擠在門前，爭先恐后地搶位子，他們好急，他們好怕。

南路遙回家需要轉車，那時候地鐵還沒開通，大學門口這些學生像極了中轉站那些上班的社會人士。

他曾經也有過去參加小眾類偶像歌手演唱會的經驗。群體不大，內部非常和諧，千員左右的小型live，說是御宅群體吧，其實算不上，大家那時候都有工作，不少外國特意飛過來的，組織非常有紀律，大家也不東奔西跑，就矗在那里，等半天，等一天，都沒問題...

嘛...

就是線下剛接觸時候，那氣氛，會特別尷尬，大家都低著頭搓手機，明明聊天人就在對面，還要用群聊天打字發表情包交流。

但只要有人打開了氣氛，聊起了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話匣子，就打開了。

如果說個人經驗不能說明什么的話，即將開始的CM算是個最明顯的例子——

御宅群體，非常遵守秩序。

南路遙不喜歡聽偶像的歌曲，也不喜歡部分偶像實際面貌如何陰暗，但他不會刻意因為環境如何，周邊評價如何，被‘拱火’，被‘操控’，去到討厭一個群體。

自己做什么，自己想什么，由他自己決定。

不是為了獨樹一幟表現‘自己多么偉大’，‘思想多么獨特’，只是‘大多數’更喜歡隨波逐流，放棄了他們本應該有的，本能的，那稱之為‘獨立思考’的能力。

臺上C位姑娘一首唱完，她很快就發現了站在‘場外’關注她們的那個人。

南路遙太明顯了，‘場外’人流都在動，只有那個人站在外邊不動，她現在是臺上演出時間，只能和南路遙對上眼神，綻放微笑，表達感激之情。

“怎么樣？”南路遙詢問旁邊這位業內最頂級的偶像之一。

“嗯...火候欠缺，兩員舞蹈明顯跟不上，C位唱跳能力極差，看上去是體能沒鍛煉好，唱功...唱功就那樣吧，現在的人，不追求什么唱功了。”

水野櫻憐評價完，追問了一句，“沒想到，你還關注小偶像群體啊？”

“幾次來購物中心都遇到了，看著臺下人越來越多，有那么點欣慰，相比我個人弧光，我好像更喜歡看別人成長一些。”

南路遙指了指前邊圍欄里邊的群體，“我第一次遇到她們的時候，臺下只有6個人。”

“唱功呢？”水野櫻憐更關心其他更專業的地方。

“嗯，有那么點進步，不大，可能局限于個人天賦問題，身體機能有上限。”南路遙能看到信息，臺上除了C位有一個Lv2能力，其他都在Lv1，很慘，慘到南路遙懷疑把今井陽平套上女裝放上來，都能比她們強，還是強出不少。

“這個小群體內部應該不那么和諧，左一跳舞的時候眼神總在飄，右二接臺詞的時候搶了拍子，趕著換主位表現，C位那姑娘倒是不錯，可惜身體機能差了些，高音頂不上去，技巧...唉...”

水野櫻憐嘆了聲氣，沒繼續說下去。

技巧頂上去的聲音，相比正常機能的正常發聲，會失去大部分感染力，沒有漫長時間磨礪出‘情感與技巧結合’的特殊技能，技巧發聲聽上去反而會讓受眾者不舒服。

南路遙腦補不出來原曲按正常發聲到底是什么模樣，詢問旁邊的業內人士，“櫻憐，這首歌，是什么水平？”

“嗯...二流吧，能完整呈現，還不錯。”水野櫻憐繼續分析著更多內容，“怎么說呢，編曲人和作詞人合作有那么點趕鴨子上架的味道，詞差了些，曲不錯，詞再好點，能到二流頂...可問題也很多，編曲明顯沒考慮到歌手的能力，即興創作，說好聽點就是奔放自由，不受束縛，難聽點就是典型的‘自我世界’獨裁者，作為商業領域的編曲人，是不合格的，除非...”

她沒繼續說下去。

‘除非是想借樓梯來表現自己的創作能力，可以受到關注，去更高，更優待的位子。’

南路遙不確定是不是這樣，保守起見，詢問了一下定位，“二流大概是什么水準？”

“我們組合的主打歌。”

“你們那...就是二流了？”

南路遙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我們主打歌只有二流還真是對不起了嗷。”水野櫻憐難得風情地翻了翻白眼，“偶像行業，商業性質會刻意加強對‘年輕消費觀群體’的受眾程度，歌詞普遍為口水歌，甜甜愛情較多，這類歌曲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把握在度數之內，勝在質量穩定，能賣就行，畢竟有人氣基礎在內，買單自然不會少。”

“一流歌曲多半為正規唱片大公司旗下的金牌創作人操辦，為歌手量身定制...不過，一個專輯，最多兩首，多數情況為一首，專輯其他歌曲多為二流，你仔細聽，就能發現，和我們歌曲沒差多少。”

聽水野櫻憐這么一說，好像真是這么個情況，一般專業歌手的專輯，只有一兩首能聽下去，偶像的專輯南路遙確實都聽不下去，稱之為‘穩定’，很合理。

“頂流歌曲在如今，非常難得，這種現場級別的歌曲，需要耗費渠道，資源，創作者靈感，人氣，與‘恰到好處’的時機，缺一不可，不少一流歌曲不是不好聽，也不是傳唱度不夠，只是沒遇到最好的時間。”

“那一般這種小偶像群體的第一首歌，應該是請有名創作人來進行吧？”

“嗯，大多數情況是，畢竟作為出道歌曲，沒點保障，出道人氣沒有一個‘支點’，起步慢別人一節，之后基本是支棱不起來了。”

事情和南路遙想得不一樣。

水野櫻憐前邊‘除非’后邊的，應該就變成了‘除非這首歌給別人，別人不愿意唱，嫌棄，就扔給了這邊，省事還能拿錢，兩不誤。’

廢物利用，小事務所本就想借名號攢攢人氣，不敢得罪有名創作人，順理成章，吃苦的人變成了小偶像們...

演出持續，一共三首原創，兩首翻唱時下流行，正如水野櫻憐所說，原創歌曲的質量很穩定，顯得非常商業化，翻唱部分反而是最精彩的環節，臺下觀眾好像就喜歡看翻唱一般，手上熒光棒比原創歌曲那會兒用力多了...

整場聽完，南路遙腦袋一片空白，他還是鼓起了掌...

老實說，真的不出彩，他腦袋空白是因為他聽完...

聯想不到任何事情，空空如也。

臺上C位姑娘特意對著他這邊鞠了個弓，南路遙怪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走了，買衣服回家了。”

“嗯...”

“要是你來唱，是什么感覺？”

“第幾首？”

“就第一首。”

水野櫻憐蹙眉，抬手點著下巴，回想了一會兒歌詞，清了兩下嗓子，“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理由，我，時刻全力以赴，拼上一切，只想讓你看到更全面的我，因為我已經陷入真真正正的戀情之中啦...這樣？”

“哦！！你這家伙，自帶混音啊，厲害的，厲害！”南路遙不得不給個大拇指，水野櫻憐全力來演唱，好像不是不能聽下去了。

明明是一首歌，水野櫻憐清唱，唱出了超越剛才帶伴奏的味道...

“嘛，正常情況，我和一橋大小姐，在臺上都會收著點，不然下不了場。”

“唉，我發現了更本質的問題...”

“嗯？什么問題。”

“不是曲不好，也不是詞有問題，是唱歌的人出了大問題啊...”

“不至于啊，現在都是錄音棚型歌手，都有調音的，現場如何都無所謂，只要有錄音棚，只要有爛歌手，調音師永遠不會失去工作，細細想來，現在甚至給了更多人工作的機會。”

“那我剛才聽你唱，為什么能聽得下去了呢？不光是我一個啊，路過聽到你歌聲的人，不少都會駐足停留一段時間。”

“...你確定他們不是看我臉上才走不動路了？”

“好吧...啊咧，櫻憐，沒想到你還挺自戀的嘛。”

“難道我不算漂亮的？”

“...無法反駁。”

“怎么說呢，這類歌曲，在第一次聽，第二次聽，都會覺得‘不錯’、‘還行’、‘可以’，因為歌曲的商業性質在那里，但真要聽多了，循環聽，就沒那味了，真正的好作品，是經得起揣摩和時間磨礪的。”

水野櫻憐突然停了下來，南路遙跟著停了下來...

這塊地他很熟悉，再熟悉不過了...

臉色黑了下來。

“這里，不行！”

“誒？為什么啊。”

“你自己付款，我沒意見。”

“我卡被凍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換一家，我現在可沒錢供你玩，給你零花錢就很不錯了。”

“嗚...”

水野櫻憐秧巴巴地低著小腦瓜，回到南路遙身邊...

“一件的話，只一件嗷。”

“嗯嗯！”

南路遙看到門店經理走出來了，上次承情吃了大折扣，他這會兒要溜了，還真不好意思...

水野櫻憐全當是南路遙心軟了，也同時明白了，南路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最后，南路遙買下了兩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