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斷山脈,一處低淺的山谷,其間有澗溪流過,一只大約千人的隊伍正在此處休整。
隊伍組成稍微復雜,那女老少皆有,其中年長成須發(fā)皆白,年幼者不過四五歲,且衣著服飾并不統(tǒng)一。
人群中央,清屏山最大的幾個宗門首領(lǐng)正聚在一處,商量著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一個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年輕人快步走來,向著其中一名老者行禮說道:“閣主,監(jiān)測東北方向的千里鏡中發(fā)現(xiàn)有人在快速接近山谷。”
“拿來我看看。”
那人將手中捧著的一面銅鏡遞上,鏡身古樸,只是鐫刻著簡單的花紋,鏡面卻不時有華光閃過。
老者低頭看去,只見鏡中出現(xiàn)了距離此地遠處的一處山林,其中可見一道模糊的人影在林中奔走,卻看不清相貌。
這老者將銅鏡遞給身旁一人,笑道:“千里鏡簡陋,還請易宗主出手相助。”
“自然,閣主客氣了。”易云笑著接過千里鏡,同時自懷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口中念誦法訣,只見那黑色令牌微微發(fā)光,隨后有靈氣流轉(zhuǎn)而出,易云右手一拂鏡面,一道流光快速躍向空中。
周圍原本正在休息的人紛紛被驚動,抬眼望去,只見那流光在空中快速編織,眨眼功夫,一副巨大的林間影像便在空中成型,不少人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象,不由得嘖嘖稱奇。
空中的影像與鏡中一般無二,只是畫面放大了無數(shù)倍,且更加清晰,甚至可以分辨草木紋理。
“是古海。”此時有人驚呼一聲,認出了那奔跑中的身影。
“古海不是與孟青探路去了么,怎得這般狼狽?”
“孟青呢,怎么不見孟青,不會出事了吧?”
“難道是撞見了兇獸?”
眾人小聲交談,各自猜測著。此時已入山脈,任何的異常都會另人神經(jīng)緊繃。
易云眉頭微微皺起,他轉(zhuǎn)頭看向身后一個面容肅穆的老者,問道:“昨日之后,古海可有傳音回來?”
“未曾。”
“你先去接一下他。”
老者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快速離去。
隨著畫面中古海與那接應的老者相遇,這邊易云方才一揮手撤去影像,將千里鏡交給了之前那個年輕人。
古海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觀察著,此時他只想快些找到宗門,誰也不知道那趙辰是否會臨時變卦。
若非在引誘金鱗獸時一時不慎,將師傅給予的傳音符給弄丟了,也不用耽擱如此多時間,古海心中想著,又是一陣自責。
“怎么如此狼狽,孟青呢?”柳羽看著氣喘吁吁的古海,皺著眉頭問道。
“師傅”古海看見柳羽時,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連忙止住身形說道:“師弟無礙,只是此事說來話長。”
柳羽看了一眼周圍山林,說道:“先離開這里,回去再說。”
……
走入山谷之中,不少人略帶好奇之色的打量著古海,不過見到板著臉走在前面的柳羽,都是打消了出聲詢問的念頭,柳羽的嚴厲刻板在整個清屏山都是出了名的,此刻無人敢觸這個眉頭。
古海隨著柳羽來到易云等人身前,他當先向著易云施禮,恭聲道:“見過宗主。”
隨后他又向著易云身邊眾人施了一禮,口中呼道:“見過諸位長者。”
易云頗有些無奈的看著古海,這個師侄哪里都好,為人謹慎,謙恭有禮,對師弟師妹也是極好,可是卻被柳羽教導的有些呆板了,遠不如孟青那般靈動。
“不必多禮了,先說說發(fā)生了何事吧。”
古海輕舒口氣,緩緩的將發(fā)生的事情不落分毫的講了出來。
隨著他的講述,周圍人的臉色接連變換,柳羽原本毫無表情的面龐,在此刻卻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你說,他叫趙辰,是南朝夏國的將軍?”良久,易云出聲問道。
古海點了點頭。
“師兄,此事怕是有詐。”柳羽出聲說道,他看出師兄有些意動,“不若我?guī)┤巳グ衙锨嗑瘸觥!?
“師傅,徒兒觀察過,那些人確實不是北疆口音,且武器甲胄與慕容氏大為不同。”古海硬著頭皮提醒了一句,他有些擔心師傅會一意孤行,造成一場不必要的死傷。
“愚蠢,這些難道做不得假嗎?”柳羽瞪了一眼古海,“慕容氏狼子野心,對我清屏山覬覦已久,什么手段使不出來。”
易云一時有些無法決斷。
“此事易耳。”一位靜靜聽著眾人說話的老者突然笑道。
說話的正是之前取來千里鏡,并交給易云探查之人。
眾人聞言,俱是看向了這位天機閣閣主李清崖。
“稍待。”李清崖喚來一位門人,對著那人吩咐了幾句,不一會那人取來一個玉盒,打開之后,從盒內(nèi)取出一個小巧的八卦盤交到他手上。
李清崖握著八卦盤,對易云說道:“天機閣恰好有那趙辰的影像,是真是假,一辨便知。”
“天機閣為何會留意趙辰?”
易云有些不解,天機閣也是上古名門,諸多奇技靈法聞名天下,如之前那可觀測周圍動靜的千里鏡,便是天機閣拿出的一個小玩意。
若說什么異獸靈物,天機閣留意那是正常,可南朝一個將軍,又非修行中人,怎么值得天機閣去刻意留心。
李清崖?lián)苤素员P中間的一個指針,輕輕轉(zhuǎn)動,待指針指到震字位時停下,隨后震字處一道光華流出,在空中形成一副人物影像,正是持槍而立的趙辰。
“可是此人?”李清崖向著古海問道。
古海細細打量了一番,肯定的說道:“就是他。”
這時候李清崖才看向易云,回答了他剛才那個問題:“一個趙辰自然不值得天機閣留心。”
“數(shù)年前開始,天機閣門人潛入南方收集情報,為宗門南下做準備,此事你還記得吧?”
易云點頭,此事是諸人一起商議的,他自然不會忘記。
李清崖繼續(xù)道:“第一次留意到趙辰,是因為當時他正在柳原城練兵,天機閣在探查柳原城時,順勢了解了一下他,說起來此人倒也是有些不凡。”
“趙辰此人出身微末,十六歲時在柳原城加入夏朝軍隊,此時恰逢夏朝二十萬伐陳大軍潰敗,南陳蕭言引兵圍攻石頭城,那原本已經(jīng)遠離廟堂的張克翰,孤身入了柳原城,整編了新軍,隨后一路收攏潰軍,最終擊破蕭言,解了石頭城之圍。”
“而趙辰便是在那場大戰(zhàn)中嶄露頭角,他斬將奪旗,殺的蕭言割袍斷須,狼狽南逃。隨后他數(shù)年領(lǐng)軍,打的南陳割地求和。”
“那第二次呢?”易云追問道。
李清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手點在指針上,輕輕按了一下,隨后在趙辰身旁,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影像。
“諸位請好好看一下此人。”李清崖此話不僅僅是對著易云說的,還有一旁的幾位宗派掌教,“此人是趙辰身邊親近之人。”
后出現(xiàn)的這道人影,一襲青衫,文士打扮,腰間配著一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