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睢陽縣寺。
“聽說了么,我們睢陽要換縣令了,才十幾歲,以前是位將軍,殺人如麻就是宮中趙常侍都不怕。”
縣寺官廨,只見廊廡下兩名掾吏正無所事事的閑聊著。另一名說道:
“這有什么稀奇的,睢陽縣令,一日三換,如走馬觀燈,什么人沒有。前一位縣令,我還沒有見過他的樣子聽說就因為得罪宦官,被下了大獄。管他們呢,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只要朝廷不倒,我們這些掾吏就能一輩子吃皇糧。”這名掾吏不屑的說道。
這年頭哪有正二八經認真辦事的官員,政務不都是靠著手下掾吏維持運轉,所以一般沒有什么事,他們這些人都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就在這時,只見一名四十左右身穿公服的中年男子有了過來,跟兩名掾吏說道:
“今天衛縣令上任,和縣中諸曹說一下,將這一段時間縣中積壓的縣務整理一下,給縣令送過去,請縣令裁決。”
“諾。”
等中年男子走了以后,兩名賊曹掾吏回到空蕩的官廨不由相視苦笑一番,這下有的忙了。
“咱們這位張縣丞,是常侍張讓義子,平時幾個月都不來一次,這次前來恐怕是準備向新縣令發難。”
“可不是么,曹中積壓諸務都是關于睢陽權貴的案子,前幾個縣令有幾個都是因為這些案子處理不慎得罪了大人物,才罷官免職。看來這位縣令和朝中宦官不和啊。”
“等著吧,一會就有好戲看了。”
果然沒過一會,兩名賊曹掾吏就被告知縣令駕到,令他們馬上大堂拜見縣令。
兩人不敢耽誤放下手頭事務,敢忙忘縣寺大堂走去。
縣寺大堂,衛恒玄衣高冠,明堂高坐,眉頭微皺。看著堂下稀拉的縣中吏員很是惱火。
前兩天他都查清楚了,作為天下第一縣,睢陽令吏員齊備,光諸曹主事之人就有七八十人,所有縣中吏員少說五六百人。
可是今天自己上任,來拜見自己的只有區區二十幾人。
大部分還是睢陽北尉曹操叫來的。
“縣中諸曹掾為何不來見我。難道是欺我年少。”衛恒眉頭一皺,冷冷說道。
只見姓張的縣丞,不急不慌的說道:“衛君我也沒有辦法啊,這幾天暑熱難耐,好多掾吏都請了病假沒有來。”
“哦原來如此,沒事了,你們退下吧。”
張縣丞準備了一肚子話,被衛恒這句話給噎了回去。
“額,衛君縣中之前積壓了好多案子,我一會給您送過來,您看看怎么處理。”
“不用了,一切由縣丞決定吧。”
還以為是個厲害角色原來是個膿包蛋,張縣丞見衛恒這般好糊弄,很是輕視與他。
等這些掾吏走了以后,一直不曾說話的曹操很是生氣的說道:“仲道,這個張縣丞是張讓義子,縣中諸曹很是懼怕他,這次明顯是給你下馬威。你怎么這么好說話。”
曹操其實也是有政治抱負的人,雖年少是個浪蕩公子,任俠使氣,可是自從當了睢陽北部尉以來卻像換了一個人,奉公守法,嫉惡如仇。這會見衛恒在張讓義子面前這般軟弱很是生氣。
“孟德兄,如今我剛剛上任,兩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再說如今縣寺之中,我除了你無一人可用。
等等吧,等高順從曼柏回來,等我將縣寺諸事務一一理清,到時我們再大干一場,清理清理睢陽滿城污穢。”衛恒說道。
“原來如此,睢陽令諸務最重要的就是睢陽治安和邢獄之事,其中治安有四縣尉負責,都是士族子弟。邢獄中最重要的賊曹掾、決曹掾,賊曹掾負責盜賊,決曹掾負責罪法,他們都是宦官一黨,聽縣丞馬首是瞻。”
仲道想要有所作為,必須將剛才那個縣丞和賊、決曹掾解決掉,才能不被他人掣肘。”
“孟德說的極是,不過這事急不來,等等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好了,不說這些了,晚上散值以后,叫上子源、德瑜我們一起吃酒。”
一說吃酒,曹操不由眉飛色舞,高興的不得了。要說曹操這幾天和衛恒關系越發好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之前衛恒所做的一首“短歌行”。這首詩實在太對曹操胃口了,時不時拿出來在宴會上高歌一曲,對衛恒更是極盡溢美之詞。
可是每每那個時候,衛恒都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這樣,衛恒雖上任睢陽令,卻整日無所事事,和袁紹、曹操、藏洪、伍孚、郭嘉整日廝混,有事好幾天都不去縣寺一趟。
步廣里,趙府。
雖已近夜半,可趙府依舊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絲竹管弦之音不絕于耳。
坐在趙忠下首的張讓突然想起了衛恒對趙忠說道:
“還以為那個衛家子是個多厲害的人物,原來是個棒槌,上任睢陽令以來,被我的義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還是小心為妙,如今我也看不懂衛家這個小子了,睢陽令雖是卑官,可極為緊要,萬萬不能疏忽。”
“放心吧趙兄,不會有事的。
唉,沒有想到這個小子這么大方,竟真的把他家的產業給了陛下。陛下天天說這個小子好話,恩寵日盛,我們暫時還真動不了他。”張讓回道。
第二天衛恒正常上值,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辟雍衛府今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他的父親衛揚。
“胡高,你去找那個逆子,給我叫到這里,我倒要看看咱家這位以前的君侯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是不是要把老夫也送給人。”
胡高就是衛恒在平陽衛家堡時的武士統領,從平陽回到安邑后就一直跟在衛揚身邊。
“諾。”
睢陽縣寺,大堂。
衛恒正在讀書,忽然縣府門長前來稟告,說一名叫胡高的武士前來拜見。
一聽胡高,衛恒就知道壞了,一定是父親來興師問罪了,看來自己讓高順帶給父親的書信并沒有什么用。
自己本來是想讓高順張喜接上蔡邕返回安邑時接上父親,可是沒想到父親這般急切,都不和自己說一聲,就來了睢陽。
“在哪?”
“外面”
“叫他進來,算了我親自去。”
衛恒來到府門外果然見到闊別一年多的胡高,不過這會實在沒有心情客套。
“胡統領,好久不見,父親在哪里。”
“回少君,家主就在衛府書房。”
衛恒一聽不敢耽誤,叫上胡高往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