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漸漸暗了下來，大片大片的烏云慢慢地在半空中聚攏。

從遠處看去，烏云厚重得好像已經低垂到了地面，但是天空的雨卻遲遲沒有落下。

空氣中帶著濃濃的濕氣，沉悶得另人窒息。

人行道上上，一身白裙的女孩緊蹙著眉頭，臉色低沉如墨，腳步匆匆地趕路。

女孩一路小跑，腳步因為心急顯得有些凌亂，可是她的氣息卻不見絲毫紊亂，很快，她就徑直跑進了一家醫院。

“您，您好，請問，601病房怎么走？”

站在前臺正低頭忙碌的護士，耳邊聽到一個仿若風鈴一般清脆的聲音，給這原本沉悶的午后添了一絲涼意。

護士微微抬了頭。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龐，看著二十左右的年紀，極為年輕，神色焦急地看著她。

“呃，從這直走，左拐坐電梯上去第一間就是了。”護士看著這女孩，微微一愣，還是下意識地將語氣放得盡量輕柔地回答道。

“謝謝。”

第二個謝字的聲音還未落下，女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護士眨巴了下眼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了。

那漂亮女孩剛才是不是身形一閃就不見了？

她身子往前傾，探出了擋在自己身前的桌案，看了看電梯的方向。

哪兒還有那個女孩的身影。

護士忽然感覺自己的后脊背有點涼颼颼的，又朝那張望了片刻。

縮回了腦袋，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晃了晃腦袋，心想自己應該是加班太久，太累出現幻覺了？

對，一定是這樣的！

這頭，女孩已經到了六樓，她白色的裙擺輕輕一晃便到了601病房的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手用力搓了一下自己的臉，手捏了捏拳頭，才將手放在了門把上。

門把的涼意貼著她的掌心傳來，讓她鼻尖微酸。

“不能哭！”

她眨了眨眼睛，壓住自己眼里泛起的一絲酸澀感，又深呼吸了一次，轉動門把手，輕輕打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里，躺著一位老人。

老人呼吸十分微弱，她的手微微搭在床沿邊，手背上插著針管。

她手指很瘦，但是手指的關節處卻呈現不自然的腫脹。

如果留心觀察，就會發現這位老人家的身上每一處的關節處，都有不自然的腫脹。

腫脹的地方撐起了老人干枯的皮，讓她身上少有的幾處沒腫脹的地方都顯得是那么得干瘦。

女孩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地走到床邊，看著老人干瘦的臉龐，早已在眼眶打轉淚終于還是流了下來，女孩忙伸手擦了擦。

她彎腰，手輕輕覆蓋在老人沒有打吊瓶的那只手，“毑毑。”

聲音是那么的輕……

老人睫毛微顫，過了好半晌，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毑毑，我回來了。”

女孩見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小心挨著床沿坐下，彎著腰又喊了一句，聲音喑啞中已經帶了點哽咽。

老人見到女孩，臉上綻放了個微不可見的笑容，但這一絲笑容很快又因為身體的疼痛消失在了唇邊。

她聲音有些虛弱地喚道：“小樹，是我家小樹回來了嗎？”

聲音雖然虛弱低啞，語氣里卻飽含溫柔。

聽到自己的外婆叫自己的名字，小樹眼眶只覺得自己的微酸，一直在眼眶里頭打轉的淚從眼眶中滑落。

淚水滴到了老人的手背上，老人的手指微不可見地一抖，顫巍巍伸著沒打吊瓶的那只手。

小樹見狀忙把自己的臉頰貼到了老人的手心。

老人輕嘆了一口氣，緩緩問道：“怎么從山上下來了，你大師傅他們都知道嗎？”

“他們都知道的，你放心。”小樹吸了吸鼻子，想讓自己的鼻音顯得不會那么重，語氣假裝輕快地嗔怪道：

“毑毑你都病成這樣了，為什么不早點通知我，讓我下山照顧你呢，你不乖了哦。”

“呵，這不是想讓你不要分心在山上好好學習嘛。”老人輕輕撫著小樹的臉頰輕笑了一下，說道。

這是自己最疼愛的外孫女，在沒被送到山上學古武之前，都是她再照顧的，所以祖孫倆感情極好。

小樹，全名葉小樹，她父母因為工作長期奔波在外，就把他們唯一的女兒養在了她外祖家，一直到了她五歲的時候。

五歲的時候，父親來了個電話，說是給小樹找了師傅，要小樹上山學藝。

是的，上山學藝，就像很多武俠小說里頭描寫的那樣，這些高手其實真實存在，只是過著避世的生活著。

小樹的父親本來是古武世家的傳人的。

古武，你沒有看錯，簡單來說就是那種會在天上飛來飛去的輕功的，特別能抗能打的古武。

不過小樹的父親特立獨行，剛滿十八歲就自己偷跑下山闖蕩。

后來遇到了小樹的母親，就更加不想回山上去了。

山上的師傅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畢竟時代變了。

不過他們還是千交代萬交代，讓小樹的父親記得要將自己的兒女送上山去，看看是不是也跟他自己一樣是個習武的骨骼清奇的人才啊什么的。

很顯然，小樹接收的自家老爸的遺傳還是十分到位的，所以一到五歲便被接到了山上，也就逢年過節什么的才能下山回家。

小樹的外婆身子虛弱，只跟小樹說了幾句話，沒一會兒，又沉沉睡了過去。

看著自家外婆蠟黃干瘦的臉，小樹將中指和食指輕輕搭在了外婆的脈搏上。

山上的師傅除了古武，也教了她一些醫術。

油盡燈枯。

從脈象上，她就知道，留給她外婆的時間，不多了。

小樹猛地閉上自己的眼睛，心里發苦，將到喉邊的哽咽聲咽了下去，不想吵醒自家外婆。

在沒到醫院之前，雖然已經知道了外婆的病情，她心里還是存有一絲希望的。

可是現在，現實情況澆滅了她心中最后一絲希望。

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外婆身體康健。

小樹心里閃過這個念頭。

窗外將下未下的雨，就在這時，沒有任何預兆地從天上傾瀉而下。

豆大的雨點打在了病房窗子的玻璃上，發出了沉悶地敲打聲。

小樹用力咬了咬唇，將手掌輕輕貼在了她老人的掌心，將自己的真氣緩緩注入老人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