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葉蓁懷中已經失去意識的孩子，那把插在她眼睛上的飛刀，比插在她的心上，還要令她窒息、痛苦。

白搭不由煞氣翻涌，取出飛刀細細打量，施展軌跡追蹤術，從樓臺一躍而下，順著飛刀的指示方向追去。

追至一處隱秘的花壇，飛刀直指花壇后正溜走的一道身影。

見狀，她毫不猶豫躍身飛至花壇后，一腳將人踹翻在地，將人踩在腳下，飛刀直擊那人右眼。

一聲慘叫直上云霄。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何事。

“住手！”秦滄瀾聞聲飛身而來，焦急冷喝。

白搭冷哼一聲，收起飛刀，拔劍出鞘，“既然你舍不得，那我便成全你，子債父償?！?

秦滄瀾一驚，這哪里還是什么仙士？他的周身，煞氣肆意蔓延，眼眸猩紅一片，仿佛來自煉獄深淵的極兇之徒。

然而，他沒給他過多驚訝的時間。

白搭飛劍刺去，秦滄瀾倉促間拔出青冥劍抵擋。

劍光閃過，姜夢神經瞬間緊繃，余光看見白衣男子“兩耳不聞窗外事”悠然品茶，不由眉頭緊鎖。

她出手雖極快極狠，然大病初愈，體力逐漸不支，再加上對戰之人，乃是身經百戰的秦滄瀾，天界四階巔峰期的劍修。他幾十年的劍術修行，豈是她三五年能趕得上的？

眼見白搭逐漸落于下風，姜夢眼底現出一絲憂慮，面上只得不動聲色地警惕著。

白搭對于直擊面門的青冥劍毫不關心，腳下踩著無影步閃躲著，招招直欲取秦滄瀾性命。

青冥劍幽鳴作響，清脆悅耳，白搭的三尺長的玄鐵劍也發出陣陣長鳴。

這是劍意？

白衣男子瞇眼看著白搭的身影，微微驚訝。

常人從劍術，到劍形，到劍氣，再到劍意，少說要十幾二十年的修行。

劍意之上便是劍修最高境界——劍心，即人劍合一，天下修成劍心的不過寥寥數人，屈指可數。

這白仙士究竟修行了什么邪門歪道？一絲修為也無，卻又突然能與天界四階巔峰期的劍修不分高低？甚至，隱隱有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

二人糾纏之間，花壇一地狼藉，飛沙走石，一樹紫薇花被兩股劍意肆意狂虐，成了禿枝。

“老白，有什么話好好說，別打起來啊！”雷霄緊追過來，一邊躲著飛沙走石，一邊沖著白搭嘶吼。

蕭苻跨前一步，阻止雷霄上前，臉色凝重道：“沒用的，她失控了，聽不到你說話。”

“你在這等著不要插手，我去拉開他們兩個。”

蕭苻說著拔出白劍，踩著無影步擋在白搭身前，朝著秦滄瀾急急道：“前輩，還請收手，你我二人合力攔住她?！?

秦滄瀾勉強一笑：“小心，他的劍法霸道，步伐詭異。”

蕭苻微微點頭，與秦滄瀾配合，又擔心刀劍無眼傷到白搭，出手有三分留情。

金科臉色凝重，胳膊肘搗了搗吳探花：“此事因你而起，你不去幫忙嗎？”

“我不能去。”吳探花臉色黑沉，目不轉睛盯著白搭，“你看她的眼睛，她已經走火入魔了，我去，只會讓形式更復雜?！?

聞言，金科看向白搭的眼睛，雙目赤紅、空洞，沒有一星烏黑，沒有一絲情緒，驚訝地抿了抿唇。

……

一盞茶后，即使有蕭苻參與，情況并未好轉，反倒愈演愈烈。

白搭不分敵友，與蕭苻、秦滄瀾二人廝殺，但二人顧及他走火入魔，并未下重手。

見白搭有一瞬間的脫力，蕭苻迅速躍步上前，控制住她，同時，秦滄瀾配合上前，震開他手中的二指長劍。

雷霄心下一喜，上前一步，將動未動之際，只見白搭周身煞氣更甚，雙拳紫電噼里啪啦作響，一拳襲向蕭苻，蕭苻踉蹌兩步，踩著無影步閃身躲開。

白搭暴走，速度更快于先前幾倍，眨眼之際，赤手空拳直逼秦滄瀾。秦滄瀾揮劍抵擋，白搭一拳帶風擊偏劍身，將人打飛出去，隨即提步而上，一拳直擊向他的心臟。

“不要！”雷霄目瞪口呆，驚吼卡在嗓子眼。

千鈞一發之際，蕭苻將將趕到之時，白衣男子閃身出現，帶走二人。同時，姜夢生生接住白搭那一拳，順勢將人控制住。

退至安全區域，白衣男子扶起秦滄瀾，蹙眉看著姜夢控制住的人，莫的對上一雙猩紅、空洞的桃花眼，眼瞳一震。

眼看她要發狂，強行沖破封印，姜夢心中一緊，急忙飛身將人帶走。

雷霄與蕭苻連忙追了出去，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

白搭嘶吼著，一拳擊向阻止她的人，煞氣更甚。

“醒醒！”

“是我，姜夢?！?

白搭動作毫不停留，仍是毫不客氣地攻擊。

“秋生，醒醒?！?

白搭聽而不聞，繼續提拳而上。

不料，一拳打了空，反倒被人束住了手，她頓時怒不可遏，提起另一拳攻擊。

結果，雙手皆被控制，她費力掙扎卻沒掙開，便又弓起一腿，朝那人下盤踢去。

姜夢悶哼一聲，咬唇將人轉了一圈，背對著他。

飛身至一處，他將人按在墻角，固定住她掙扎的雙手，欺身擋住她作亂的雙腿。

白搭怒火中燒，一拳擊向墻壁，卻被人按得死死的，使不上力氣，“我要殺了你！”

姜夢不由著急，“秋生，醒醒?！?

白搭掙扎得更兇猛，突然間天旋地轉。

姜夢將人轉過來，看著她失控，卻毫無辦法，不由暗了眼眸，“秋生……”

白搭再次掙扎，結果四肢仍動彈不得，埋首在那人的頸間，一口咬了上去。

姜夢吃痛，抽了口冷氣，啞聲喚道：“秋生，松嘴。”

一股鐵銹味充滿鼻息、口齒，是誰？誰在叫她？

白搭突然恢復一絲意識。

有人在她頭頂輕喘著氣，雖束縛住了她的雙手雙腳，卻似乎沒有惡意。

她緊咬著他，沒有松開，甚至覺得有些香甜，伸出舌頭舔了舔，汲取更多的血液。

姜夢的身軀頓時僵住，心尖如有千萬只螞蟻在爬，微微刺痛又癢。

“秋生，松嘴。”

白搭上了癮，又舔又咬，突然有一只手輕按她的傷口，她吃痛皺眉，嘴下更是用力。

那手碰到了飛刀的傷口，一觸就過。

她剛想松嘴，結果那手竟順著她的法衣下擺伸了進去，頓時扭動掙扎不已，嘴上卻是不再松開分毫。

“秋生，松嘴。”姜夢低聲誘哄，語氣極盡溫柔，“松嘴，我不碰你?！?

白搭咬得更緊了。

姜夢頓時笑出了聲，胸腔震動，“既然如此，你想咬便咬吧?！?

白搭沒明白他這話什么意思，但那只作惡的手，卻從她的腰上慢慢上移，她忍不住一陣惡寒顫栗，雞皮疙瘩起一身，漸漸地怒不可遏，“混蛋！我殺了你！”

“舍得松嘴了？”姜夢好笑不已，對上白搭猩紅的眼眸，失神片刻，“秋生，醒醒。”

白搭憤怒地盯著面前的人，嘗試掙脫。

“姜夢，我是姜夢，可還記得我？”

白搭盯著眼前清亮幽深的雙眸，露出疑惑的表情，這人究竟想做什么？

姜夢臉色晦暗，緊緊抱著她，喃喃自語：“秋生，你怎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白搭愣了一下，他是誰？為什么在他的聲音里，她感到一絲悲傷？

她不禁頭痛欲裂，這個世上，還有人會為她傷心難過嗎？

蔣為？老和尚？悟昭？雷霄？蕭苻？……

對了，姜夢，他說，他叫姜夢，姜夢，姜夢……

姜夢！

白搭腦中突然產生一股激流，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慢慢回了神智，低低喚道：“姜……夢……？”

聲音沙啞，吐字不清。

姜夢抬首，詫異地看向白搭，猩紅空洞的雙眸，在逐漸變得烏黑清明。

他愣了一瞬，急忙松開她，退開兩步，轉過身去整理儀容，耳尖微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