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搭嘆了口氣，想拔腿就走，但她還有一事不明，忍住性子拿出護衛給她的吊墜，“不知是哪位派人把此物帶給我的？此物主人如今身在何處？”

姜夢瞇眼辨認一二，想起這吊墜正是那天晚上，他們在安陽街上偶遇的那個名叫繼芳的少年的。發生了何事？他的東西怎會到她手中？

一室安靜，眾人看著白搭，目光中皆帶著疑惑、好奇、戲謔……

白搭煩不勝煩，收了吊墜，看向姜夢，語氣不善：“解開。”

姜夢微微愣神，頓時明白她的意思，抿了抿唇，結印解開風之鏈。

自覺大庭廣眾之下，不該把火氣沖他身上撒，她語氣改善不少，但還是極其生硬：“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東西我自己會去找。”

姜夢錯開了視線，盯著手上茶盞目不斜視，端著茶盞的指節微微泛白。

空氣霎時寂靜，眾人神情各異，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視。

眉頭一皺，白搭敷衍地拱手告辭。

“站住，你算什么東西！敢這么和我哥說話！”姜蓮氣紅了臉，沖著白搭的背影嘶吼出聲，一把抓起桌上裝有滾燙茶水的茶盞，猛地砸向他的后背。

白搭被砸得悶哼一聲，頓住腳步，沉著臉，在心里不斷告誡自己，這是她最后一次忍她，最后一次忍她……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給我站住！”看著白搭頭也不回走出房間，姜蓮頓時怒不可遏，急忙追了出去。

“阿蓮，住手。”姜夢拉住姜蓮，面露苦笑，“是我之前惹惱了她……”

“你總是這樣，你總是這樣……”姜蓮紅著眼，對著姜夢的胸膛就是一拳，掩面而去。

姜夢眼眸一暗，隨即追了出去。

房間里，余下眾人面面相覷，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孔運聞一陣氣結，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特立獨行、桀驁不馴的嗎？

姜蓮追著白搭而去，勢必非要收拾他一頓不可，姜夢怕出什么事，緊追其后。

兄妹二人追著白搭到西山，姜蓮一見白搭身影，就如點著的炮仗，剛要沖上去，一把被姜夢拉住。

姜夢望著遠處的黑色身影，無聲凄涼一笑，緊緊拉住姜蓮，頭搭在她肩膀上，悶聲乞求：“阿蓮，給哥哥留點尊嚴，好不好？”

姜蓮僵住了身軀，十幾年來，哥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哥，他究竟是誰？是男是女？為什么要遮住臉？”

“別問，好不好?！苯獕魡≈ぷ诱f道，倚著姜蓮，不想讓她看見他此刻的模樣。

“哥，你總是這樣，平時默不作聲沒個情緒，越是難過的時候越是安靜，有什么事總是一個人憋在心里?！苯徸ブ獕舻母觳?，紅了眼睛。

姜夢緊緊搭在姜蓮的肩膀上，半晌不說話。

不是他不想說，是不知道說什么。

如果所有的痛苦與煩惱，只要說出來，就能解決，他何嘗不說呢？既然說出來也無用，又何必讓他人與他一起不快？

“哥？”姜蓮抬眸，看著失神落寞的姜夢，一陣心疼，上一次見他這個模樣，還是三年前外祖母去世的時候，如今他又露出了這樣的表情，“哥，你這個樣子，真像失戀被拋棄的小媳婦?！?

姜夢怔愣一瞬，苦笑道：“小孩子胡說什么，我只是一時有些難受?！?

是啊，聽到她要和他斷絕關系，他有些難受。

不過，也僅僅只是難受而已。他空洞的心，已經麻木了。

罷了，她既然已經如此厭煩于他，那便如她所愿吧。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呢，也就只有你，還總把我當孩子看?！苯彋夤墓牡剜狡鹱欤粷M地說道。

“回去吧。”姜夢恢復正常，拉著姜蓮往回去。

“哥，如果秋生還在的話……”姜蓮看著姜夢神色恢復如常，小心翼翼試探道，“也不知道她這幾年究竟去哪了?！?

姜夢垂眸不語。

“哥！你怎么不說話？”姜蓮甩開姜夢的手，停下不走了。

“沒什么好說的。”姜夢停下，看著腳下的土地蹙眉。

“哥，你就沒有個喜歡的人嗎？”姜蓮怒氣沖沖，“你不喜歡秋生嗎？”

“我不知道?！苯獕艋仨粗?，表情認真又迷茫。

“你怎么會不知道？秋生在你眼里、在你心里，和別的姑娘是不是一樣的，你不知道嗎？”姜蓮好氣又好笑，“你不喜歡她，那去年母親要解除你們的婚約，你為什么不同意？”

一樣的嗎？

好像不太一樣。

但那就是喜歡了嗎？

他已經習慣了把她當成是他的所有物，習慣了等待她，習慣了思念她，習慣了注意她……這算喜歡嗎？

“我不知道?！苯獕粝乱庾R回著，他確實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了。

“哥，你是不是都修行傻了？”姜蓮看著姜夢迷茫不已的表情，雙手叉腰，火冒三丈，“那我問你，在你心里娶秋生，和娶周中嬌或者楊純鈺有區別嗎？放眼云城甚至天下，那么多喜歡你的姑娘，隨便娶一個和娶秋生有不同嗎？”

當然不一樣！

只是她今日如此決絕，他如今也不確定，他這些年，究竟一直對她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他惱過她，怨過她，卻一直念著她。如今再見她，竟有一種咫尺天涯之感，仿佛他從不曾真正地了解過她。

看著愁眉不展的姜夢，姜蓮突然泄了火氣，她的哥哥果然是修行傻了。

嘆了口氣，她挽住姜夢胳膊，“哥，既然娶誰都沒什么不同，那你不如娶周中嬌？她雖然是個嬌氣包，但心思不壞，而且她喜歡你好多年了。最關鍵的是，你曾經不是也喜歡過她嗎？正好合適。”

“誰說我喜歡過她？”姜夢瞥了一眼姜蓮，平靜的語氣中微含詫異。

“不是，在學院修行那會兒，這事都傳遍了??？秋生還因為這事被氣哭好幾回呢。”姜蓮一臉驚疑，隨即嘿嘿笑起來，“想起那時候就好笑，哥你肯定不知道，‘秋老虎’大庭廣眾之下也吃過癟?！?

“我記得特別清楚。有一回有個姑娘……”姜蓮說著停頓下來，思索一瞬，輕輕皺起眉，“她叫什么名字來著？”

“哎……我都忘記她叫什么名字了，只記得是個轉學院生，長得又白又圓的，還有點兒壯實?！?

“在學員班會上，她當著學員和教員的面懟秋生，指責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暗指你喜歡周中嬌，當時把我們所有人都整懵了，秋生被說得目瞪口呆，一句話都沒反駁，當場就被氣哭了?！?

“她平時多驕傲的一個人啊，可笑死我了，現在想想也覺得好笑?！苯徱荒樇樵p又懷念，笑完一臉嚴肅，掰著手指頭和姜夢控訴道：“秋生那個家伙，就是個窩里橫的慫蛋，除了欺負我，她誰也干不過。當眾哭鼻子這事兒，我那會兒可沒少奚落她，逮著機會就笑話她?！?

“這什么時候的事兒？”他怎么一點兒都不知情？姜夢回憶良久，關于此事沒有絲毫印象，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