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夢急忙向著深淵飛去，一道金色結界將他震了回來。

趔趄兩步，他穩住身體，一聲嘆息響在他的耳邊。若是白搭此刻還在，定能辨別出此聲，正是她一進隧道和石窟時便聽到的。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姜夢卻也面不改色。只見眼前結界金光乍現，九條參天鎖鏈齊齊滾動，發動結界將他圍在其中，高臺呈陰陽盤狀懸浮在他腳下，他瞬間無路可退。

內心驚濤駭浪，面上不動聲色。又見陰陽盤盤面高速轉動起來，他凝神細看，發現盤面順時針旋轉八十一圈停下，正中間出現一盤棋。

思索片刻，他嘗試結印穿過結界，然而攻擊如石沉大海，不起波瀾。

無奈，他只好走向棋盤，安靜盤坐。

棋盤上空無一子，應是讓他先行，他抱著嘗試的心態，在棋盤上點了一處。果然，他所點之處立即顯現出一顆黑子，隨即，棋盤上出現一顆白子。

姜夢瞬間明白，或許只有他贏了這盤棋，他才能破了結界離開這里。

他從周歲開始接觸棋，三歲入門修煉，如今已有十五年。棋修并不是簡單的黑白棋子對弈，而是天下之物無不可為棋，只要想、只要有能力，可大可小，可虛可實。

此陣中的棋修水平明顯不低，他甚至隱隱覺得，他在這局對弈中亦被當做了棋子。

特殊情況之下，棋修確實是會把自己及對手皆視作棋子……他不敢大意，專心思慮棋局。

……

棋局過半，在他落下一子后，不知觸動了什么，陰陽盤瞬間消失不見，場景變成水霧繚繞的鏡湖湖面。

他微微蹙眉，不由謹慎起來，起身施了一個風訣，方圓百里的湖面水霧散去，顯出一方清澈翠綠的鏡湖，仿佛一塊碧玉嵌在大地上。

一聲金鵬幼鳥的嘶鳴聲穿入他的耳中，他心中頓時喜疑不定，立即散開靈識，循著小金的嘶鳴聲。

嘶鳴三聲過后，他赫然看見五十丈外，白搭懸浮在鏡湖中，小金在水面上躥下跳，嘶鳴不已。

他驅使靈識向白搭探去，不料從水底傳來一聲吟聲，將他的靈識震了回來。

心中一緊，他立即閃身朝白搭飛去，同時結印法術設法營救，不料，法術進入水中，起效甚微。

小金繞著他飛旋，嘶鳴不斷，不敢近水。他只好釋放靈力，在周身形成一個保護罩，躍入水中，向著白搭游去。

一進水中，即便隔著法衣，他感到湖水冰冷刺骨，水下暗流不斷卷起漩渦。他只得一邊施術抵抗漩渦，一邊散開靈識探尋白搭的位置。

法術在水下不起任何作用，靈識也再次被震回，姜夢驚訝不已，鏡湖下竟有禁制結界！

心中一沉，他只得放棄法術與靈識，向白搭游去。

漩渦越來越洶涌，似要把他向深淵拉去，他不由抬頭向水面看去，估量著距離，卻驚覺小金一如之前他見到的那般上躥下跳，動作與剛才別無二致，仿佛是設置好的永動機器……

姜夢恍然大悟。他明明在對弈，落了一子，便突然來到此處，竟是被拉入幻境之中。

這幻境的關鍵自是小金，若不是它，他剛才不會注意到白搭，更不會一時情急亂了分寸。

明白緣故，他的內心喜怒交加。喜的是這只是幻境，只要破了幻境，他便可出去；怒的是他竟毫無防備入了幻境，而不自知。

既然法術和靈識都被壓制，那么不附加一絲靈力與真氣的棋子呢？

他從納戒中取出一顆嬰孩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盤算著時機，聚力瞄準，擲向金鵬鳥。

果然，砸中金鵬鳥的那一瞬間，他又回到了陰陽盤，棋局之中亮著一顆明晃晃的夜明珠。

接下來的每一步棋，他都走得異常艱難，也格外謹慎。

……

在結界之下，姜夢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白搭掉下深淵如何了，但眼前的棋局讓他不敢大意。

每到精神不濟之時，他就會停頓下來，從一開始的洋裝思考恢復精力，逐漸演變成光明正大地修整恢復，好在后面沒有再出現幻境。

許久，他凝眉看著平局的棋局思緒萬千，平局不知道能不能破了這結界，贏不了他也絕不能輸，只能竭盡全力平局……

突然，陰陽盤上一道金光乍現，棋盤隱入盤面，盤面飛速逆時針旋轉，八十一圈后消失不見，同時一道金色符文刺入他的腦海，遙遠悠長的古鐘之聲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激起驚濤駭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符文刺入腦海，他將將認出文字，驚覺符文在向他的靈海與真丹刺入。他控制不了身體，無法阻止符文的運行。

他的靈海與真丹在四年前已融合，如今生生被符文割開，巨痛瞬間襲向四肢百骸。

符文先是分別圍繞著他的靈海與真丹順時針游走，九九八十一周后，在全身經脈與穴位游走。

他沒能忍住疼痛，低吟出聲，冷汗淋漓，渾身猶如水洗一般。

待疼痛稍微減輕些，姜夢早已毫無形象地跪躺在高臺上，喘著粗氣，大腦一片空白，余痛仍刺激著他的大腦。

一盞茶后，符文不再運行，他以為就此結束，稍做調整，欲檢查身體狀況。不料，停在他心脈之處的符文，又開始向靈海與真丹刺去。九九八十一圈的逆時針游走，隨后全身經脈與穴位游走一圈，最終停在心脈。

又是一輪生不如死，姜夢連呼吸都疼痛不已，他覺得自己快要完了，靈海與真丹的生生割開，讓他生不如死。若他就這樣死了，豈不滑天下之大稽？若他就這樣死了，那深淵下的白搭呢？

想到白搭，那個曾經對著他會臉紅，笑起來陽光燦爛的姑娘，那個曾經青天白日爬他窗臺的姑娘，那個曾經為了他人也受過如此苦難與疼痛的姑娘，他笑著哭了……

姜夢陷入癲狂，這是誰都不可能看到的畫面，也是誰都不會想到的情景。

……

半晌，姜夢找回了理智，他的唇已被咬出了血，符文從心臟處游走，刺入腦海，他再次看清符文上的字，“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還不待他思索，符文又直奔靈海與真丹而去，他不由心中一陣絕望，莫不是他還要再承受一輪鉆心蝕骨、撕裂靈識之痛？

然而此次符文穿入靈海與真丹，雖有疼痛，卻與生生割裂之痛相比甚是輕微。

他探查身體發現，符文游走在靈海與真丹割裂之處，三者正在融合。